前来观礼的人陆续散尽,钱满贯帮着把人送走,还给虎子和大福拿了一包喜糖喜果,让他们带回去给娘和姐姐。桑葚子吃饱喝足,惬意地晃进书房约会周公去了。白兔送走钱胖子和钱满贯,回到院里,望了一眼卧室窗户上被红烛照亮的喜字,心口狂跳,闻了闻身上,去浴室洗了个澡顺便恶补一番,这才挟带一身水汽回到卧室。
推开门扇,桌上的龙凤烛爆了个灯花,冷凝霜已经卸去凤冠,穿着喜袍,坐在桌前整理家庭收支账簿。一头?黑的长发为他盘起了发髻,不画而黛的双眉,卷似蝶翅的睫毛,秀气挺拔的鼻梁,红如火焰的樱唇,无一处不美好。他的心像在敲架子鼓,跳得更快。
冷凝霜听见门响,回过头,问:“人都走了?”
他有些迟钝地点点头,明明是冬天,却觉得炎热如夏,手心里紧张得全是汗。
她望着他酡红的脸,微微蹙眉:“脸怎么这么红,喝了多少酒?”
“没有,没喝多少,我已经洗过了,没有酒味了!”他慌忙说,他可没忘记她说过她讨厌酒味。
冷凝霜看了他一会儿,合上账本,起身重新坐回喜床。他仍没有动作,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中央。
“你不坐下?”她问。
白兔的心跳漏了一拍,憨憨一笑,走过去,拘谨地坐在她身旁。
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冷凝霜没过过新婚夜,不过像这么尴尬地和男人同坐在一张床上发呆,还是头一回。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等他主动恐怕要等到明天早上,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早了,睡吧。”
“哦。”她突然出声,把同样呆滞的白兔吓一跳,噌地蹦起来,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有些羞涩地笑道,“那我把蜡烛熄了。”
“不能熄。龙凤烛要烧到明天早上,一龙一凤代表两个人,哪一根先熄灭,就代表哪一个人会先死。”
白兔微怔,似乎被她的这个说法惊住了。顿了顿,他重新坐回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桌上的喜烛发呆。良久,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忧虑地说:
“我不想你先死,你死了我怎么办?”那表情就像她马上要抛下他死掉了,无助又可怜。
冷凝霜没料到他会这么当真,愣了愣,好笑地问:“那你先死我改嫁也行?”
白兔闻言,心头一刺,有些气鼓鼓的,望着她,表情纠结又挣扎,好似他真的快死了她马上就要改嫁了一样,忧闷地咬着嘴唇,半晌,猛摇头说:
“还是不行!我不想让你改嫁!”
冷凝霜噗地笑了,他这副认真的表情超搞笑。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眸子里仿佛涌出两团阴云,黑压压的。他望着她的笑颜,一字一顿地说: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哪怕是转世轮回,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嗓音低沉,言辞激烈,似乎还挟带着敢于与天地对抗的气势。
冷凝霜盈盈一笑:“你好任性,真要是转世轮回,下辈子谁也不认识谁了,还怎么在一起?”
“我不管!”他猛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像只急于寻求安全感的小兽,喃喃地道,“凝霜,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就算是转世轮回,无论几生几世,我都会找到你,然后爱上你,所以你一定要等我。”
冷凝霜心脏猛地一沉,这话她听过的,也是曾让她心潮澎湃的,只是没想到,又是这张脸,又是这个声音,竟然在这种时刻用这双红唇吐出这句对她来说有如魔咒的誓言。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他抬头,她飘忽的眼神让他胸口一痛,泄愤似的狠狠拧了她一把,不悦地问:“你又想起谁了?”
冷凝霜回过神,重新望向他的脸,顿了顿,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纤长的指沿着他的眉眼鼻唇细细勾勒,最后落在他不点而朱的嘴唇中央,微笑: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他目不交睫地瞪着她,宣告。
冷凝霜浅笑,停了停,忽然问:“你说,假如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比如让你一无所有、家破人亡,你会怎么样?”
白兔愣住了,想了想,摇头:“我不在乎你对我做过分的事,我只会怕你不再爱我。”
冷凝霜愣住了,心脏遭遇猛烈的撞击,让她恍惚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另一张悲伤欲绝的脸,他曾用绝望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哭着央求她:“凝霜,告诉我你爱过我,说啊,求求你,说你爱过我!”
也许导致他最终死去的原因不是她害他一无所有,而是他知道了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他只是她的棋子。
白兔不满地拧了一下她的手,冷凝霜回过神,细细摩挲他的脸颊,顿了顿,对着他一笑莞尔:
“我不会再对你做过分的事了。”她承诺。
白兔愣了愣,粲然一笑:
“你直接说你会很爱我不就好了。”本就倾城的脸蛋如镀上一层春光般,明媚耀眼。
冷凝霜哧地笑了,没言语,手顺着他的脸廓上移,勾住他的发带,轻轻一扯,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泻下来,衬着他白中带粉的脸,竟平添了一股妖娆。
她的小手摸得他浑身酥酥麻麻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僵直着脊背像只温顺的蟹,任由她肆意摩挲。她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他的脖颈,在喉结上画了个圈,让他呼吸一窒。她轻笑,随手挑开几粒盘扣,露出里面鲜红里衣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