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出门,勒令全府上下不得走漏风声,更不能让大长公主和二夫人刘氏知道。
春桃扶着白卿言上了马车,原本想要跟着一起去,可大姑娘吩咐了,让她去找白锦稚的,春桃只能再三叮嘱大姑娘小心,含泪目送马车走远。
马车内,面色苍白无血色的白卿言闭眼,手指摩挲着四叔的玉佩,眼角湿红。
她宁愿此去,王江海告诉她四叔还活着,被闲王或者是被王江海关押起来,当做后手来用。
她宁愿,王江海用四叔来要挟她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成!
只要……四叔还活着。
祖父一定要保佑,四叔还活着!
只要四叔活着,四叔再来找她下棋,她定再也不会嫌四叔臭棋不愿与四叔对弈,她一定耐心陪四叔下棋,一定……让四叔高高兴兴赢她一次。
白卿言马车慢性,卢平快马一骑先行去狱中打点,等白卿言到的时候,卢平已经在大狱门口候着。
大狱门前挂着两盏孤零零随风摇曳的纸灯笼,幽冷的光线将大狱半新不旧的大门映的越发森郁。
卢平扶着身披黑色披风,头戴帽兜的白卿言下了马车,往狱中走去。
阴暗潮湿的大狱之中,墙壁上幽暗的油灯火苗来回摆动,偶有哭声传来,让这大狱越发显得阴森森的。
王江海盘腿坐在充满了霉味的稻草之上,苍白的唇瓣干裂紧紧抿着,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那日白卿言快马而来,骏马飞踏在他的身上,伤了他的心肺,谁又会为他们这些谋逆的逆犯请大夫。
如今,王江海还能盘腿坐在这里,不过是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罢了。
不论如何,王江海都要将自己的儿子就出去。
小王将军放下身段好不容易向狱卒讨了一碗冷水,忙端到王江海的面前:“爹……你先喝口水。”
他几日前锁骨中了一箭,如今伤口已经溃脓疼痛难忍,可他不能表露出来让父亲担忧,勉强对父亲勾唇笑了笑。
王江海略有些混浊充血的眸子看了儿子一眼,就着儿子的手喝了一口水,开口道:“一会儿镇国公主来了,不论爹说什么你都不要吭声,爹一定会保住你!”
王江海话音刚落,就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头朝着声源方向看去,不多时……便能看到卢平扶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带着黑色帽兜的纤细身影出现在大狱门口。
小王将军下意识挺直身子,做出保护父亲的动作,却被王江海抬手拍了拍手臂,示意小王将军扶他起来。
小王将军放下手中的水碗,扶住王江海。
只见王江海紧咬着牙,呼吸艰难呼哧着撑起身子,朝着白卿言跪下叩首,声音里带着不可查的颤抖:“见过镇国公主!”
白卿言摘下头上的帽兜,露出病态苍白的五官。
几日不见,白卿言的气色的确是差极了,脸上惨白毫无一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相较之前瘦了一圈,惊艳清丽的五官越发显得轮廓分明,那幽沉双眸……锋芒内敛又高深,居高临下睨视着王江海。
“我四叔的玉佩,你是哪里来的?”白卿言问。
“回镇国公主,这是多年前北疆之战,我救了白家四爷白岐川一命,白家四爷便赠了玉佩于我,说……若有一日,我有所求……可以带着玉佩等白家门,他定会相助。”王江海以头抢地,重重叩首,“今日,王江海斗胆用玉佩请镇国公主前来,便是知道白家人重诺,即便是如今白家四爷已经不在了,可……白家人见到玉佩,定然会替白四爷完成承诺。”
白卿言攥着玉佩的手一紧,并非是四叔活着,而是……四叔曾经赠予的吗?
她的心不断向下沉。
白卿言眸色愈发冷:“你倒是了解白家人。”
王江海抬头,双眸通红,喉头翻滚哽咽,说话时姿态极为恭谨:“王江海自知谋逆死罪,罪不可恕……只求镇国公主能开恩救我儿一命!王江海死后见到白家四爷……定然会告知四爷,镇国公主已经替他还了救命之恩。”
说完,王江海他再次重重叩首,头抢地的声音极大,也极为郑重,他声音里全是恳求,红着眼低声下气恳求:“只要镇国公主能救我儿,从此以后,我儿便任由镇国公主驱使!”
“爹!”小王将军喉咙哽咽。
白卿言视线落在小王将军的身上。
四目相对,小王将军只觉白卿言那双眼冷冽的骇人。
他含泪紧咬着牙,不忍心再看到自己父亲为他能苟活而受辱,高声道:“爹爹!你起来……儿子愿意跟随爹爹一同赴死!儿子站着死,绝对不跪着活!”
“这小王将军可不像是,会任由我驱使的样子。”白卿言声线冷肃。
王江海忙抬手压住自己儿子的头颅,朝着白卿言一同叩首:“小儿口无遮拦还望镇国公主恕罪!镇国公主我可让我儿起誓,若我儿此生不能效忠镇国公主,便让我王家满门死后魂魄不宁,死后魂魄受尽折磨,不得转世解脱!”
“爹!”小王将军声音里带着极重的哭腔,身侧拳头紧紧攥着,“何至于此!何至于如此!”
王江海抬头泛红的眸子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看向白卿言:“镇国公主,王某人不过是世间一庸人,贪功好利,此次造反也是想博一个从龙之功,我的确算不上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唯一能拿出来一说的,便是……我还算是个好爹爹,至少护得我儿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