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茅子跨步走出了甬道。
甬道外面,是一片白雾弥漫之地,虽已比甬道内光亮了许多,却依然不见天日,阴沉又阴森的感觉始终环绕在周围。
外面的天空压抑着浓密而沉重的铅云,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弥漫的白雾,周围非常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香茅子谨慎的保持着自己的姿态,一步步往浓雾里面走去。
能看到的,只有身前不足三尺的距离。
脚下的地面是黑湿的泥地,一脚踩下去,软软的、有点滑。这让香茅子想起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当下完雨后,地面总是这样泥泞湿滑,一不小心就要摔倒在泥水中。
在这样浓密的白雾中,很容易失去方向。
更容易遭遇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香茅子六感全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脚下的水渍越来越明显,她顺着略微干爽的地面走去。
鼻端不断被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所萦绕,仿佛是树叶被水渠泡烂的味道,更有一股浓郁的仿佛臭鸡蛋的味道。
继续往里面走去,脚下已经出现了泥水和旱路区分的地面,周围前期那水面下,逐渐出现了散落的白骨。
香茅子分不出来具体的骨骼,却也能通过那些大小不一散落的头骨,知道那不是一种灵兽的骨骸。
继续往里面走,路越发的少,而水泽的面积则更大了。她仿佛走入了一个巨大而未知的沼泽。
香茅子从未见过沼泽,但她在云瑶小筑读过一篇游记,那里面有关于厌洲终南之泽的记录——厌洲之南,地阔万里,云蒸霞蔚,有大泽居其中。岚气弥漫,浊降清升。白日鬼火嶙峋,内藏秽媾难解,浩渺飞鸟不可度也。
这就是香茅子当初在《厌洲游杂记》中看到的描述。当初她还合上书,认真的想了想,究竟什么样的地方连飞鸟都不可度,还白日鬼火嶙峋?!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
随着她的深入,白色的枯骨越来越多,有的浸泡在水中,而有的则裸露散落在地面上。
终于,在骨骸散落的水中,有蓝白色尸火开始在水面燃烧起来。
原来那股臭气,就是尸火燃烧的气味。
而这个时候,香茅子仿佛听到了身后有非常轻微的“沙沙”声,香茅子略一顿足,那声音又瞬间消失。
仿佛,与什么偷偷在她身后潜行。
香茅子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果然那股鬼鬼祟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似乎踩着香茅子的脚步跟在后面。
香茅子眼睛看着前方,可手里的剑却死死的握紧。
忽然间,香茅子走路的速度快了起来。
一步,两步。香茅子的动作没有改变,可足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身后的细微的足音也越来越急促,甚至有些慌乱起来。
一转眼,香茅子的身影就不见了。
那尾随的足音明显乱了,它急匆匆的手足并行的往前爬了两步,焦躁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当发现自己确实跟丢后,懊恼的用拳头锤击着自己的头顶。十分用力。
一道雪白的剑刃斜刺着从雾霾中穿出,几乎在瞬间就冷冷的抵着它的额头。
是香茅子的凤音剑。
她刚刚用了迷踪步甩开了身后的尾随者,又借着白雾和地势,隐藏了起来。
果然就抓住了这个一路跟着她的东西。
那东西尖叫一声,举起了双手,“救命,救命。”它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又尖锐,仿佛被掐住喉咙的小男孩。
香茅子这才看清楚这个跟踪者。
它像人,但又不是。
一时间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它。
它的身材不高,站在那里仿佛有一个七八岁孩童的高矮,身形却非常干瘦,也因此显得脑袋极大。
在那个大大的头上,长着一张干枯愁苦的脸,仿佛失去了水分的核桃般,皱皱巴巴的。脸上毛发极多,跟山里的猴子相似,却依然能看清眉目。
它黝黑干瘦的两只手抓高高的举起,身上裹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烂步缠着,露出一双毛茸茸的大脚。
“你是什么东西?”香茅子脱口而出。
“救命,救命。”那东西依然在尖叫。
香茅子将剑尖略微往前递了递,“闭嘴。”
尖叫声嘎然而止,它圆圆眼里竟然沾满了泪水,可它又不敢动,只能眼巴巴的瞅着香茅子。
“你是什么?”香茅子又问了一次。
结果那个东西却答非所问的说,“我叫辛圆,圆团的圆。”
说完这句话,圆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憋不住,吧嗒一声就掉了下来。却不敢擦,那种憋屈可怜的样子,到仿佛是香茅子在欺侮它一般。
香茅子一直牢记陵替真君的叮嘱,封狱畛中关的都是邪魔老妖,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香茅子没有被辛圆的眼泪所打动,甚至连剑尖都没有挪开,她冷冷的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一切,都完整的投影在六方阵中的水镜里。
金誉此刻垂头丧气,一句话都不想说。
而陵替真君倒是心情很好。看到香茅子的举动,微笑着跟方忌说,“哎呀,一代新人胜旧人。看看这剑拿得多稳!我记得你当初一看到辛圆这么可怜,立刻就收起了佩剑,还答应了他所有的请求来着。”
方忌全神贯注在看水镜,陵替真君跟他说话,他仿佛没听见一样。
辛圆瞪着圆圆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说,“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
香茅子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