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呢?”
第二个没想到的是,这时候站出来吼一嗓子的居然不是邹老政委,而是叶明德。
以他和老邹的交情,以及他的年纪,这里也就他有这个“威风”了,老许头,也就是许科长的爸爸,都不好这么吼。
毕竟当年在部队的时候,老许头是叶明德和老邹的下级,年纪也比他俩略小两岁。后来转业,和老邹分配在同一个单位,又长期是邹老政委的下属。所以他这个“老战友”虽然没有水分,却不那么硬气。
只有叶明德!
当年他是连长,老邹是指导员,两人搭档多年,从来都是叶明德站台前,老邹在幕后,配合默契。
这种扮黑脸“吼人”的事情,也是叶明德出面干得多。
叶九不再迟疑,大步走过去,给邹老爷子鞠了个躬,说道:“邹伯伯,我叫叶九,我爸跟我说过,您是他最好的朋友,感情最深的战友。现在邹教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我是警察,我请求您,准许我们给邹教授做遗体解剖,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相信,您一定不会让邹教授身后不安的。”
邹老政委就有点疑惑,看了叶明德一眼:“老叶,这是你小孩?”
“对,你当年见过一次的。”
多年前,邹老政委曾经去过静江,见过叶九一次,不过那时候的叶九,还是个小屁孩,邹老政委自然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哦,长这么大了……”
邹老政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叶,既然你是警察,那你给邹伯伯说实话,我家正刚,是不是真的被人谋害了?”
说着,老爷子脸上,已经换了一种坚毅的神情,和刚才悲痛欲绝的丧子老人,判若两人。
叶九想了一下,才坚定地说道:“邹伯伯,我们还只是初步勘查了现场,现在暂时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但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恐怕确实有问题。”
叶九这话,说得算是很小心的了。
毕竟这是在首都,他都还不算正式加入专案组了呢。只是凭着老秦一句话,勉强留下来。等专案组正式成立的时候,新的专案组领导是否还认可他的身份,真不好说。
所以他也不可能代表专案组给邹老政委一个“官方答复”,那是违反纪律的。
当然,如果这是在静江,以邹老政委和自家老爷子的这份交情,叶九肯定会实言相告,不会有什么顾忌的。
以他今时今日在静江刑侦界的地位,有些纪律,稍稍违反一下,也不当大事。
“那你是不是能给邹伯伯保证,查出背后的凶手?”
邹老政委的心思远比叶九“单纯”,直接就认定是有人杀害了自己儿子。
“我保证!”
这回,叶九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立马答道。
蒋主任和温所长,甚至罗开成等人脸上都浮现起一丝黑线……
不带这样的,小伙子,你把话说得太满了啊。
命案必破!
那是一句宣传口号好吗?
从来都没有哪个公安机关敢当面拍胸脯,说命案必破,凶手一定抓到。那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个枷锁啊。
万一真破不了呢?
你随便抓个人抵数?
但是邹老政委似乎就信了,刹那间,脸上浮现出一种决绝之意,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
叶九意识到,刚才许科长那番话,可能还真不完全是杜撰的,邹老政委这种老辈人,可能确实特别看重身体的“完整性”,哪怕是遗体,也一样。
照说,经历过战争年代,亲身接受过战火洗礼的人,不该这样啊……
也许正是因为见多了生离死别,见多了“粉身碎骨”,所以才益发的重视这个吧。
见得再多,也不代表着麻木。
“好,那你们把人带走吧,我等你们的消息。”
稍顷,邹老政委缓缓说道,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棵千年老松树那般遒劲,坚毅不拔。
蒋主任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这个横亘在大家面前的难题,居然就这么解决掉了?
只有许科长一副郁闷不已的样子。
老头啊老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一会一个主意!
想当年,你多硬气?
但不管怎么说,问题确实是解决了,当下蒋主任不再迟疑犹豫,马上安排人手,将邹正刚教授的遗体运走。
不过叶九和温所,还有罗开成等人却留了下来。
他们还有许多情况需要调查清楚。
理所当然的,依旧是叶九“打头阵”,谁叫他和邹老政委“有旧”呢?
这当儿,也许只有他才能和老爷子正常交流吧。
一半是看在老战友面子上,一半也是内心深处对老战友儿子的信任,这要是搁在过去,他们两家,就是所谓的“世交”啊。
叶九见到邹老政委,要叫一声“世伯”,邹老政委也要叫他一声“贤侄”!
自然而然的,邹老政委对叶九更信任一些。
“邹伯伯,请您节哀,有些情况,我们想要向你了解一下……”
再次来到邹老政委身边,叶九已经完全进入了“刑警模式”。
“小叶啊,邹伯伯现在心里很乱……”
心中那股刚毅的劲头一过去,邹老政委又回复成那个悲痛难抑的丧子老人,艰难地说道。
“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邹伯伯,这些情况越早了解清楚,对案子的后续侦破,就越有好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