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超不愧是个官油子。他见耍官威压不住大伙儿,迅速换上一副面孔,手拿一沓材料朝大家晃了晃:“这是环保局出具的工业园环评资料,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工业园的各项排放指标都符合要求。村里的群众患了病,我也十分悲痛,回去后我找民政上研究一下,给患病的群众提供一些补助。不过,要说工业园污染了环境,让大家得了癌症,那可是没有科学道理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于小扬知道张德超是在避重就轻。他沉声问道:“张镇长,请问一下,工业园如果没有造成污染,那我们河里的水为什么变黑了,村里的空气为什么变臭了?你那些什么环评,是不是可靠?”
张德超一下子说不出话。所谓的环评资料都是袁林平出钱,请张德超找人搞的假材料,根本经不起查。张德超之所以不余遗力地帮助黄林平建工业园,一方面是为了个人的政绩,另一方面也是得了袁林平不少好处。
“你是怎么说话的?政府机关出具的文件,难道还有假?”张德超故作严肃地质问于小扬。
于小扬轻轻一笑:“张镇长,我们都是老百姓,看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政府公文。要不这样,我们提两个简单的要求,只要你能做得到一个,我们就承认工业园没有污染,不仅马上回家,还向黄老板道歉。”
张德超问:“什么要求?”
于小扬又拿出那杯洒了一半的污水:“第一,这是我们从工业园排污口刚取的水,袁老板说他们的治污设备是最先进的,排放的水是干净的,比城里的自来水还干净。张镇长刚才也说了,排污是经过环评了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请张镇长喝了这杯水。”
张德超想不到于小扬会来这一招,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恨得直痒痒,又不好意思发作。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问:“那还有一个要求呢?”
于小扬自然知道张德超不会喝下这杯污水。他也不说话,接着说:“第二个更简单。你只要答应搬到南园村来,住上两个月。我们就马上走。”
人群里顿时一片哄堂大笑。李宏盛这时候也忍不住差点想笑,心想老于这孩子啥时候变得鬼精鬼精的。
张德超气得脸色发黑。说是工业园没有污染,那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不要说袁林平,就是工业园的高层管理人员,上班时间都戴着厚厚的防护面罩,下了班都像逃命一样跑回县城。更别说张德超了,他早就知道工业园污染严重,自从工业园开始生产就很少来过这里。平时和袁林平谈事,也都是在县城或者镇上的办公室里,打死他也不会来这个是非之地。
当官的自然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老百姓还要金贵。现在于小扬让张德超到南园村住两个月,那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张镇长?”于小扬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你愿意,就住在我家里,我专门给你腾一间房子。”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张德超指着于小扬,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更没有资格对我提要求!”
“照你这样说,我们没有资格对你提要求,你就有资格让我们喝脏水、呼吸有毒的空气。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说,当镇长的就可以把我们老百姓的生命视如草芥?”于小扬的声音陡然提升了几分。
“你,你……”张德超指着于小扬,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肖所长,把这个扰乱社会治安的不法分子给我抓起来!”
村民们当时不干了,一轰而上把于小扬紧紧围在中间。
“凭什么?谁敢抓人,我们就跟谁拼命!”
“对,不能抓人!”
大伙儿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太平镇派出所所长肖富贵也是一个老滑头。张德超接到工业园的电话时,肖富贵正在镇长办公室里。一放下电话,张德超二话不说就拉着肖富贵去了派出所,召集了上十个警察直接朝工业园赶来。一路上,肖富贵问张德超出了什么事,张德超只是搪塞地说工业园有人阻挠生产,要他去维持秩序。
到了工业园,肖富贵基本搞清了事情的原委。他当时就一肚子气。要知道,老百姓与当地企业发生纠葛,是不能轻易动用警力的,否则很容易激化矛盾。现在自己却被张德超当了枪使,硬拉到出事现场。肖富贵心里十分清楚,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搅这趟浑水。
从道义上讲,正义在南园村的老百姓那边。工业园的污染看得见、闻得到,还害得村里十几个人得了癌症。张德超却睁眼说瞎说,硬说工业园没有污染。你狗日的不讲良心,老子的良心还没被狗吃光。
从实力上讲,自己只带来了上十个警察,南园村的老百姓可是来了一两百号人,并且个个都是怒气冲天,恨不得把工业园给拆了。两边的实力完全是不对等。如果真的闹了起来,自己这边吃亏不说,万一被撵得逃回镇上,那可是丢脸丢大发了。到时候估计自己这个所长也当到头了。
从利益上讲,肖富贵早就知道张德超和袁林平关系不一般,有着利益上的瓜葛。现在犯了众怒,让自己出面给他挡子弹。自己一分钱好处没得到,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肖富贵除非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干。
“我说张镇长,南园村的村民只是反映自己的诉求,又没有打砸抢的行为。这种情况,我们派出所也只能维持秩序,不能随便抓人。”肖富贵虽然站在张德超身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