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项荣的一夫当关,即便章邯和李放轮番冲击了数次,依然不能撼动。
脸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中再次撕裂,血流涌动之下,项荣满面的鲜血淋漓,配合一头风中乱舞的长发,如同从血海中升腾而起的妖魔。
头盔早在先前的对战之中为第三次试图冲阵的李放一箭击落。
为了能够近距离射中,李放行险靠近到了项荣近距离之内,而遗憾没能建功的李放为了射出这一箭的代价,就是被项荣反击横扫的重戟狠狠砸中了左肩,肩铠粉碎之下,险些就此被断去一臂。
尽管险险保住了胳膊,受伤严重的李放却也再没能为项荣造成任何直接困扰。
咬牙继续坚持坐于马上指挥的李放心中清楚,这一次最佳机会也没能冲破项荣的阻扰,接下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喝”
又是大戟当空砸落,将一名欺身而上的小校的天灵盖利落劈碎,项荣一招得手之后却并不收回兵器,而是就势横举长戟,仰天长啸,直如狮吼雷鸣。
项荣的纵情嘶吼黄钟大吕一般,不单震撼了从两翼直插项梁军的李放、章邯两部,更是对当面正企图冲破项氏私军阻止而继续南下的溃军。
联军骑军数次冲击被强硬挡回,士气大跌。在受到项荣逞威似的怒吼威胁之下,虽明知对方尽管姿态如此惊人,但毕竟也是血肉凡胎,或许已是强弩之末。
然而此时的项荣真就如同天神下凡,竟是生生仅凭一己之力就如山岳一般,将常人认为根本无法做到的阻挡溃军一事,以双肩扛了下来。
在项荣的阻挠以及号召之下,西门的溃军左右摇摆了良久之后,逐渐竟有了重新集结的迹象。
如此项荣,如此神将,真是己方能够撼动的吗
这样的疑问,萦绕在每一个亲眼见证了项荣壮举的将士心中。
就连一向心性坚定的李放,即便未曾被伤势所困扰,却由于一贯以来对于猛将、勇将的崇拜之情,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心绪之中。
这样的当世虎将,即便是敌对立场,也令李放难以遏制的生出了崇敬之意。
只有一个人的心神没有,或者说没有完全被撼动。
章邯。
扶苏与白起的循循善诱,早给了章邯个人武勇价值有限的观念。
这一观念,即便是在见识过项荣几乎“非人哉”的武勇之后,也未曾有丝毫动摇。
尽管对于一名战场悍将有着武人与生俱来的欣赏,但章邯并不会因此就认为其人难以撼动。
只是眼看溃军在项荣的神威之下有了重新集结的架势,章邯决心要改一改用兵的方略了。
此前的章邯与李放部的任务,是驱赶败兵南下冲击项燕中军,这样的战略在项荣如有天助的武力之下难以达成。
那么退而求其次,不能让溃军成为己方的助力的情况下,章邯至少不能让他们重新回到对方的战斗序列中。
军旗一指,因方才不成功的冲击而稍显凌乱的军阵再度凝结为一体。
毕竟是战阵经验丰富的昭军骑手,虽然被项荣一时夺了心神,但即便是下意识地,服从军令仍然深深印刻在他们的灵魂之中。
章邯军旗所指的方向,却不再是显然在短时间内再无法撼动的项荣部,而是虽经项荣感召而有部分动摇,但大部分未曾注意到此间情状的溃军。
仍处在动荡中的溃军再有些时间,或许便会重新冷静下来,但章邯决意不给他们能够冷静思考的时间。
眼看章邯军旗突然的转向,李放立时便察觉了他的意图,也很快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是与章邯部,以及乐乘所领的步卒从另一方面的夹攻。
继续施压和搅乱溃军意志,并不需要李放为其锦上添花。
他要做的,仍然是明知或许无济于事,却仍要一次次继续冲击项荣的防线。
不能给项荣接着耀武扬威,甚至整合溃军的机会。
如若不然,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留城防线,将更为岌岌可危。
而留城之所以在当下重又危险起来,是因为正面的中军在项燕的命令下,放弃了回师救援主帅的目的,反而重新以攻陷留城为目标继续向着扶苏方面施压。
没了章邯等人的分担压力,扶苏的中军立刻压力陡增。
之所以项燕会如此命令,全因他看到了赵括部在他及时的进逼之下,已逐渐从五层防线被压缩到了只剩一层苦苦支撑。
就在泗水岸边,拥挤成一团的齐、赵两军已经退无可退。
本应拖住楚军战船的魏军残余水师显然没能做到这一点,在楚军战船的袭扰下,齐军水师只能暂且放下支援陆上军队的打算,全力应对因被摆了一道而明显火气正大的楚国水军。
敌军战船被牵制,项燕对赵括部的打算已经从逼迫对方退出战场而变为了全歼。
此战的胜机,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了项燕眼前。
战场之上,任何一部被成建制地全歼,除了能够将敌军在某一方面的势力完全清除,更重要的是,能够对敌方的士气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尤其是这被全歼的一部本该是救援留城方面的援军。
“是时候了”项燕夺过鼓手手中的鼓槌,亲自为大军擂鼓。
受主帅的激励,亲卫军团全军出击,以狮子搏兔之姿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是时候了”赵括亲手弯弓再次射落一名突破齐军防线冲到他面前的小将,面对越来越支离破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