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军事历史>少年杯酒意气长>第463章骑虎难下

与日渐寂静萧瑟的邯郸街头不同,临淄的街巷中仍是鳞次栉比的繁荣景象。

齐国挟山海之利,又有着对商贾最为宽松的环境,本就是大商扎堆的地方,再加上近年来新王所展现出来的,对商人的友好态度,更让全天下的大商都对齐国趋之若鹜。

连带着,临淄原本就繁华的街市更加拥堵。

随着君太后逐渐隐于幕后,掌管了军政大权的齐王建彻底走上台前,大权在握的他并未被冲昏头脑,反而以年轻人特有的魄力,对已经累积了太多弊病的齐国官场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受到这种激情的鼓励,稷下学宫的先生们纷纷放下书本戒尺,带上官印,将自己压抑了数十年的治政理念全盘激发了出来。

整个齐国,就如同他们的年轻君主一样,正在焕发令人眼前一亮的生机与活力。

受到海洋气候的影响,齐国并未有大雪降临,天气好得出奇。

然而这样的好天气,似乎没有影响到齐王宫的氛围。

“实在是太过分了!”田建怒火高炽,显然被方才由他狠狠扔到地上的丝绢之上的内容气得不轻。

自廉颇逃齐以来,就再没见过王上如此大动肝火,这让田隽有些不明所以,“王上,这是何故?”

“赵王他……你自己看!”

田建似是被气得话都说不出,只伸手指了指那封信件,又将手臂背回了背后。

难道是昭国那里又有什么无理要求?

将“赵”听成了“昭”的田隽拾起那封信,快速读了一遍,这才明白自己是听错了。

也明白了王上的怒意从何而来?

“这……赵王此举也太过匪夷所思了。”田隽明白自家王上为何会生气,却不明白赵成为何行此举。

“平原君可不是寻常人物,就这么以叛国罪抓了,难道他就不怕国中动荡?”

“连平原君都抓了,他还怕个什么,‘动荡’?”

田建“哼”了一声,“他不要这个王叔,孤王却不能袖手旁观!”

抚摸着随着自己身子长高,终于得以配到腰间的龙渊剑,当日平原君赠剑并嘱托的场景,对田建而言,仍是历历在目。

当自己还是个少年之时,唯有平原君,第一个对自己说,自己将来绝对会是一代明君。

没有人知道,那样的鼓励,对一个处在迷茫之中的少年而言,有着怎样的启迪和鼓舞。

绝不能让平原君这样的君子遭受不白之冤!

“来人,取笔墨来!”

“王上要写些什么?”田隽将那封信折叠好后放入锦盒中以待留作备案,看着田建坐回桌案之后,忙上前问道。

如今昭国即将大举东进,赵国将要成为齐国在西方的重要屏障与盟友,当此之时,若是齐赵出现龌龊,将会平白削弱赵国的力量,让昭国凭空受益。

“当然是要让赵成明白,此举有多么失人心!”

“我王且冷静!”田隽探出了右手压在田建还未落笔的丝帛上,言辞恳切,“齐赵唇齿相依,切不可因一时之气,伤了盟友之义!”

“启章此言,只得其一,未得其二。”

田建还未回答,出言劝阻的,是同在殿上,将此事件从头看到尾的另一人。

田隽冷哼一声抽回了手臂,“倒要请教郦先生,何为其一,其二又是什么?”

“不敢,”郦食其的脸上,仍然挂着那幅随时都可能转为嘲讽的古怪笑容,“其一嘛,自然就是启章方才说说的,盟友之义。”

“那其二呢?”

“这其二,自然就是家国大义。而这,正是王上所以为之的理由。”

田隽哼了一声没说话,田建倒是来了兴趣,“先生详说,什么是家国大义。”

“唯。”向齐王恭谨行了一礼,郦食其才道:“平原君乃是赵国擎天之柱,赵国能在强昭的压迫下挺立不倒,靠得正是文武二人。

“武不用多说,当然是武安君(李牧),而这个文,毫无疑问就是平原君了。

“而此时,赵王成对平原君动手,其背后的意义其实还是在针对武安君。如此,一文一武两大擎天之柱为赵国自己扳倒,赵国将何去何从?这样的盟友,还有价值吗?”

“先生说得好呀!”郦食其的一番话,可谓正中田建的下怀。

“虽是如此……”田隽仍是想要尽量避免两王发生龌龊,“但这毕竟是赵国内政,我国强自干预,恐怕于礼不合。”

“天下事,天下人说得,怎能说是于礼不合?”郦食其的反驳张口就来,“两国即为盟国,王上与赵王则是盟友。友人陷于不义,岂有听之任之,不予以警醒的?”

“正是如此!”得了郦食其的肯定,田建更加坚定了意志,“我意已决,绝不能坐视平原君身陷囹圄,也不能让赵王身陷不义而不自知。”

看到田隽似乎还有话说,田建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启章不必多言了,孤心中已有了定夺。”

田建越来越有专制的倾向了,这让田隽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但他知道,当着郦食其的面,此时并不是劝谏的好时候。

田隽忍了下来没有多言,只是“唯”了一下,便做了告退。

田建也没有留他,只是挥挥手,就准了他的告辞,似乎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写信的措辞上。

而在他身旁,郦食其不时指指点点,为田建的信件“增光添彩”。

担忧地看了一眼君臣相得的景象,田隽忍住了没有叹气,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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