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察言观色,跟着往前俯了俯身子,便柔声道:“嫡额娘也不要太介怀,毕竟二妹妹年纪还小,往后长大了,说不准便懂事了。”
福晋摇摇头道:“这不是懂事不懂事的问题,这是隔不隔着心的问题。”
大格格没料到福晋对着自己说话竟是如此坦白,一时间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见嬷嬷已经递了冷水帕子来,她伸手接过便道:“嬷嬷今儿也累着了,赶紧去歇着罢。”
她说完,就将帕子敷在了脸上。
福晋见她敷的位置不对——红肿之处的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于是伸手扶了扶大格格的小手:“不是这里。”
大格格乖巧柔顺地由着她摆布着,这才轻轻道:“嫡额娘,不管二妹妹如何,女儿心里,只有一个嫡额娘,将来孝顺的,也只有嫡额娘一位!”
福晋没说话,伸手拍了拍大格格的肩膀。
……
这一晚,二格格抽泣着一直到月儿高升。
大格格只说体谅二妹妹的心情——初来乍到难免不习惯,于是让奴才们将饭菜都给她端到屋子里去了。
结果菜盘子被洒了一地,全部都成了碎瓷片。
汤也泼了。
嬷嬷们站在院子之中,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就直摇头。
大格格也听见动静了,出来就很冷静从容的命令奴才们重新去给二妹妹准备饭菜,又说二妹妹既然吃不惯这正院里的,便去大膳房的厨子那里问一问。
他们都是知道各院小主子的口味的。
按照二格格喜欢的菜式做一整套送过来。
奴才们应着去了,大格格又说天气寒凉,让婢女们去自己屋子,拿了几箱新的厚被子出来,由着二妹妹挑选花色。
二格格一律从门口踢了出来。
第二天,大格格的贤名就传出来了——疼爱姐妹,识大体、顾大局、包容有忍让……
几乎所有和美好品质有关的词汇都安在了她身上。
……
屋子里,大格格低着头,数着一件件将要给二格格拿去的新衣裳。
她的动作很慢,这是因为她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这算是大格格的习惯了——每过一阵子,她就会回忆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所完成的事情。
然后找出不足,吸取经验,暗自琢磨如果自己有机会重来一次,又应该怎么做?
她把如今贝勒府里的各院主子都在脑海中琢磨了一遍,连三格格都没放过。
想到三妹妹那张天真软萌的笑脸,大格格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三妹妹年纪太小——至少在如今,和她是没有明面上的竞争关系的。
说实话,她在内心深处是很羡慕三妹妹的。
若有人能护得一世周全安稳,天真纯良,谁又愿意心思阴沉,步步为营?
……
第三天的时候,李侧福晋快不行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这么活生生饿死的时候,出乎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前院的婢女们又给她送来了吃食。
尽管只是很普通的菜式,已经全凉透了,甚至米饭隐隐的透出馊味。
李侧福晋还是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个一粒米都不剩。
由于吃的太快,到了最后,她甚至被噎着了。
“水!水!”李侧福晋痛苦地揪着胸口的衣襟,伸手就对着婢女示意道。
婢女们懒洋洋地给她端了杯茶水,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水花四溅。
李侧福晋一把抢过来,咕嘟咕嘟灌了小半杯下去,才算是缓过一口劲来。
但是很快,她伸手摸着胃部,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恐惧起来。
四阿哥对女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宠爱的时候是真温柔,不爱的时候也是真冷酷。
尤其是现在,她李氏还彻彻底底地踩到了四阿哥作为男人的底线。
四阿哥应当恨毒了她。
那么,为什么还会让人送饭菜来?
想到这里,李侧福晋慌慌张张的就爬了起来,身体撑在铜盆旁边,一只手伸在喉咙口对着抠了起来。
她怕饭菜有毒。
筋疲力尽的呕吐了一些刚才吃进去的饭菜之后,还有一些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李侧福晋闭着眼,抱住膝盖靠在墙角就放声大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如今就像一只被猫捉住的耗子。
苟延残喘,被百般玩弄。
……
二格格也在这几天里,哭着喊着要求见阿玛。
但一律都被前院的人给拦下了,说是四爷的严令——让二格格好好在正院里待着。
二格格没有办法,于是想到了宁侧福晋和三妹妹。
宁侧福晋那么得宠,三妹妹也很遭阿玛的喜欢,去求求她们,说不定就能让自己回去照顾额娘了。
但是她带着奴才还没有出正院,就被大格格暗中嘱咐的人给拦下了。
二格格愤怒的很,扬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挡道的奴才脸上:“狗东西!贱奴才!凭什么拦本格格的路?”
她在这里动静大了,于是大格格扶着福晋就出来了。
福晋听见二格格满口“狗东西、贱奴才”,就皱了皱眉。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这院子中的奴才都是她乌拉那拉氏的奴才。
二格格这么骂,算是怎么回事呢?
大格格更是上前去,轻声慢语的劝着二格格,说阿玛做事,自然有阿玛的道理——二格格身为女儿,应当谨遵父亲的意思,好好的在这正院中稍安勿躁才是,如今还要这般不依不饶,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