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茶水间啊其实就是个锅炉间,里面有个锅炉。
时常有人端着大瓷缸子来这里打开水。
沈雁秋谨慎地观察着每一个来茶水间里走进走出的人,很快选中了目标。
有个穿着普普通通的大娘提着热水壶来打水。
这热水壶一看就不是医院的,这年头物资紧张,一个热水壶都可以充当聘礼和嫁妆了,医院病房这种公共场所怎么可能每个病房都放一把热水壶呢?
再有,如果是医院的热水壶,那壶身上肯定是有标记的,写上“医院某处”的字样,但这把热水壶上明显没有。
所以这个热水壶肯定是私人的,是这个大娘从自己的家里带来医院用的。
虽然大娘衣着不显,但只看她这个行为就知道她是有家底的!因为热水壶是个稀罕物,偏偏它还不是那种特别坚固的,万一不小心被人磕了绊了,它就碎掉了!所以如果不是有一些家底,或者不是疼儿媳妇——也有可能是女儿,亲妈照顾女儿生孩子的情况同样很常见——怎么可能会把热水壶拿来医院里用!大娘在茶水间里打开水,沈雁秋就对刘胜楠说:“姐姐,咱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没有瞧见表姑的家人,她会不会已经生完孩子出院了啊?
哎,咱们也说不清楚表姑住在那里,想要找过去都没处找……那这么些鸡蛋什么的,还得原模原样背回去?”
沈雁秋的眼睛余光一直盯着那个大娘呢,大娘身形一顿,果然是听见去了。
然后沈雁秋没再管那个大娘,自顾自地低头整理背筐里的东西。
等大娘打好开水,果然提着热水壶凑了过来。
沈雁秋坐着长椅,身边还有空位,大娘一屁股坐下,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说:“小姑娘啊,我刚听你的意思,你表姑也在这医院生孩子?”
沈雁秋点点头,做出一副腼腆的样子来。
大娘凑近了往背筐里看一眼,嘴里发出一声低呼:“啊!这么多鸡蛋?”
她立刻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她,她拉着沈雁秋的手小声说:“你表姑吃不了这么多吧?”
沈雁秋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好像是无心说漏嘴一样:“我表姑说,她夫家亲戚多了,这个亲戚分一分,那个亲戚分一分,我们不管带了啥东西过来,她都能给我们分完了。
不管,我表姑又说了,她不会白占我们便宜。
但我们找不见表姑了。”
大娘懂了!她觉得这小姑娘八成是被那个表姑坑了。
大娘又朝吴春花看去,吴春花一直低着头,好像胆子不大的样子。
再又朝刘胜楠看去,刘胜楠那样子一看就是能够做主的。
刘胜楠皱了皱眉头说:“找不见就不找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呢,回了!”
沈雁秋正要起身,大娘连忙拉住她。
“你家那个表姑,和你们的关系也没很近吧?”
大娘一脸肯定地说,“要真是很近的亲戚关系,知道你们要来的,怎么不安排人去迎你们?
哎呀,小姑娘啊,我瞧着你真是面善啊!说句厚脸的话,咱们俩可能就是有缘分呢。
我这么大年纪了,你叫我一声姨婆都是使得的。
姨婆跟你说,你们辛辛苦苦背过来,再这么背回去,不值当!”
沈雁秋乖乖地喊了一声姨婆。
她现在才十六岁,这和前世一穿越就是孩子的妈时的状态不一样,这年头十六岁的人都挺单纯的,得装乖啊!这么喊别人也不吃亏。
姨婆连忙夸张地应了一声,又说:“姨婆给你出主意,我儿媳妇刚生了孩子,生了双胞胎……哎呦,我正想攒点鸡蛋给她吃,她吃好了,我孙子孙女才有奶吃,不是吗?”
其实这大娘本来已经攒够了鸡蛋的,可是她女儿那边也怀孕了,刚传了消息过来,肚子里的孩子都三个月了,她还得去看望女儿。
不能光顾着儿媳妇不顾女儿啊。
姨婆凑近了沈雁秋耳边,小声地说:“姨婆也不让你们吃亏,姨婆给你钱。”
沈雁秋正要说什么,姨婆忙说:“这可不是投机倒把啊,姨婆给你钱,那是长辈给小辈的红包。
你既然喊了我一声姨婆,那姨婆哪里能让你吃亏了!你说是不是?”
沈雁秋有些懵懵懂懂地朝刘胜楠看去,就好像做主的人是刘胜楠一样。
刘胜楠点点头。
沈雁秋顿时就高兴了,冲着大娘又甜甜地喊了一声姨婆,然后说:“姨婆,我们这里还有肉,各种肉……还有一只活的山鸡,还有板栗菜干什么的。
你要不要啊?”
大娘心里一喜,又朝背筐看过去。
刘胜楠掀开背筐上的遮掩物给大娘看了眼。
大娘的眼睛都看直了!大娘当然想要肉了!他们镇上别的都好,就是买菜买肉都要凭票。
像他们家,虽然有好几位职工,但每个月去割肉,一次也只能割上二两肉,包一顿饺子还得往里头使劲地掺白菜,要不然根本不够分的。
这会儿看到这些肉,大娘下意识咽了口水。
大娘立马站起来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大娘去了一趟她儿媳妇的病房,放下热水壶嘱咐了两句,又跑来拉着沈雁秋的手说:“走,上姨婆家里去!”
他们家就在医院后面的那片居民楼里,走着去很近的。
路过护士们、保安们,他们也许看见沈雁秋一行人,也许没有。
但就算看见了也只以为沈雁秋找到了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