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帐内众人皆是暗自哂笑。
试问你一个刚刚归附的贼将,毫无忠心可言,只要不是傻子,谁会放你离去?
看着众人的反应,管亥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缘由,有些泄气的想要坐回位置。
然则夏侯安在短暂的衡量之后,给出的答案,却叫所有人怀疑了人生:“管亥,我信你。”
本已经不抱希望的管亥在听到这话后,下坠的身躯僵住,不敢置信的偏过头去,看向那坐在主位处的少年。
少年冲他点点头,仿佛是在叫他宽心。
一时间,管亥心中竟莫名的觉着有些委屈,酸楚的喊了声:“主公!”
以他的文化水平,肯定说不出“士为知己者死’这样的豪言壮语,他虽为贼寇,却也知道‘忠信’二字,主公信我,我自当肝脑涂地!
夏侯杰站起身来,第一个不同意:“大哥,贼人之言岂能尽信?”
就连曹纯也忍不住的出言劝道:“伯阳,还是三思为好。”
显然他也不看好管亥。
其他人亦有这个意思。
夏侯安摆了摆手,压下众人异议,只道我意已决,你们无须再讲。
这可把管亥感动得不轻。
随后,夏侯安命人牵来快马,又亲自将管亥送出城外,缰绳与马鞭交到手上,轻拍其手背,语重心长:“管亥,莫要负我。”
此时的天色已暗,可在管亥心中,却燃起前所未有的光明,他在翻身上马以后,拱手抱拳,说得笃定有声:“主公尽管放心,一月之内若不回来,便是我管亥死了!”
说罢,催马于漫漫黑夜中疾驰而去。
很快便不见了管亥身影。
站立在夏侯安身旁的祢衡无奈摇头,小声提醒:“管亥这一走,怕是鱼入大海,有去无回。”
夏侯安觉得未必。
但你要说他真的相信管亥吗?
人心隔肚皮,其实夏侯安心中也是没底。
他只是将这当成一次忠诚考验。
靠武力而迫使人所屈服,未必能使其忠心。
现在让管亥进行抉择,总好过以后临阵叛变,背后捅刀。
夏侯安和管亥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管亥的性情,他差不多摸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更愿意相信他会回来。
倘若管亥真的一去不回,夏侯安也不会特别心疼,这种没有忠诚度的人,不要也罢。以后遇见,一刀杀了便是。
可万一赌对,那就赚了。
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走了小亏,回来血赚。
不知怎地,当天夜里,夏侯安罕见的有些失眠。
躺在简易的帐篷里,他想了许多,怎样凝聚百姓,如何恢复官府的公信力,都昌城的种种烂摊子又该如何解决……
不知不觉,迷雾褪去,天色渐渐破晓,迎来新的一天。
夏侯安索性不睡了,起来穿上衣衫,到城内遛弯儿去了。
走着走着,还真叫他想起一个法子。
于是又让夏侯兄弟去城内将百姓召集。
不多时,百姓从各处陆续而来。
夏侯安专门叫人腾出了空地,他自个儿则站在一块小腿高的石头面前,朗声说来:“诸位乡亲,本官欲加修外城,然缺少石头,又苦无劳力。此处有石头一块,谁肯将其搬至城楼,赏金饼一个。”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们霎时炸开了锅,惊讶之余,也在私下议论。
然则过了好一会儿后,仍旧没有人主动出来请缨。
搬石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能有金饼?
三岁小儿都不信的事情,作为成年人的他们就更不会信了,觉得这定是官府的陷阱无疑。
百姓们迟迟未动。
夏侯安却不着急,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信没有人会不动心。
果不其然,在等了约莫半刻钟后,真有人按捺不住的站了出来。
“县尊说话可曾算数?”
夏侯安循声望去,从人群里挤出个三十余岁的瘦削男人,头发蓬松仅用几根杂草系着,下颌处留有稀疏胡渣,整个人的状态憔悴而沧桑。
不过这些都不令人注目,令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手腕,平整断去,隐约可见白骨,明显是被人用利器以极快的速度砍断。
夏侯安对此也不歧视,冲其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自然。”
“如此,某愿斗胆一试!”
说罢,男人便大步走到那石头前,弯腰用左手将石头抱在腰间,继而往城楼迈开步子。
一切都在朝着计划进行。
夏侯安趁机说道:“诸位如若不信,大可随我一同前往见证。”
百姓们见这位小大人从昨至今态度一直都很友善,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内心的惶恐随之散去大半,加上对这件事情本就好奇,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起哄也都跟着一起走向城楼。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男人便已来到城楼下方,正当他准备登梯而上时,身躯却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紧随其后的夏侯安出言询问。
男人摇了摇头,将后背抵靠在墙,借机舒缓压力。
这石头于他而言,其实算不上沉,只有三四十来斤,只是他这些天饿得太久,体内很是乏力。
“小伙子,千万别气馁!”
“是啊,城楼就快到了,赶紧加把劲儿嘞!”
见男人停了下来,想知道结果如何的百姓纷纷为他鼓舞助威。
男人也不负众望,在歇了两口气后,卯足力气,连上石梯,一口气登上了城楼。
“大人,石头放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