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走了些路好些了,若不然,你们先下去,我自己再走会儿?”
宫女太监们自然不肯离开,死也跟在她身后。
眼看便要走到瑶华宫的地界,杨轻寒正懊恼,却听背后传来一道轻灵的女声。
“景王妃留步。”
杨轻寒回头,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粉衣宫女站在不远处叫她。
“你是?”
那丫头匆匆走上前来,恭敬的福下身子,“奴婢是南华公主的贴身婢女青麟,我家公主请王妃到阁中一叙。”
杨轻寒身后的宫人们面面相觑。
杨轻寒却觉得这正是一个甩脱他们的好时机,于是兴然应允。
名唤青麟的宫女带着杨轻寒一路往西走,绕过宫中无数道曲折陡峭的回廊,走里。
不在宫宴中的慕容懿披着一袭狐领的白毛披风坐在紫檀木矮榻旁,旁边的木几上,兽首熏香炉里燃着清冽的苏合香,旁侧,还摆着瓜果蜜饯,应当是今日宫宴中途休憩的地方。
杨轻寒低眉顺眼的走进屋子里,一股暖意裹挟褶苏合香的柔和向鼻尖袭来,让她浑身都舒服了不少。
慕容懿见她到来,递给青麟一个眼神。
青麟会意,出的门。
“都是自家人,王妃随意坐,不要客气。”慕容懿微微一笑,纯白的脸上尽是温柔和善,她其实并不比杨轻寒大多少,但眼睛里却已经装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深沉。
杨轻寒知道她有话说,并没准备客气,直接坐在她对面的绣墩上,“公主找我有事儿?”
慕容懿牵了牵嘴角,“你嫁给我皇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我那时在别院养病,没来得及回来参加你们的婚宴,后来几次回来都没有见过你们,现在想来真是一大憾事,所以我对你比较好奇,想单独见你一面。”
杨轻寒眉头微扬,“公主不必提我与慕容景的关系,想必公主最好奇的,是我和首辅大人的关系吧?”
她的直接坦荡,成功让慕容懿蹙了蹙峨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轻寒眼底划过一丝清明,嘴角噙了个淡淡的笑意,“你不必拐弯抹角,这里没有别人,你我可以坦诚相对。”
慕容懿微愣,“坦诚相对?你想跟我说什么?”
杨轻寒笑道,“说你想知道的事,只要你问,我就说。”
慕容懿目瞪口呆的看向她,她原不知杨家嫡长女的性子这样磊落光明,御前告状那日,她只以为这个女人是个愚蠢看不清形势的,直到今日,她才蓦的感觉到危机。
这样一个潇洒果断,从容淡定的女人,哪怕年纪尚小,也值得人喜欢。
哪怕她心里不喜欢她,却也逃不脱被她性格吸引的宿命。
那么对于辛缜呢?
辛缜是不是早就对她用了心。
她忽然有些心慌意乱,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她害怕在杨轻寒面前变得不堪,变得如同那些上不台面的小女人那样,拈酸吃醋,勾心斗角。
“公主?”杨轻寒歪了歪头,“你有什么想问的,今日都可以问。”
慕容懿嘴唇翕合,嗫嚅道,“那日在辛府,我看到你们……”
杨轻寒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慕容懿因尴尬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上,“那日他忽然昏倒,我那么做只是为了救他,这种救人方法,叫人工呼吸,可以帮助突然陷入昏迷的人重新恢复呼吸。”
慕容懿不置可否,片刻之后,扯了扯嘴角,“你们早就相识了吧?”
杨轻寒眉梢微动,想起破屋那夜的荒唐,轻咳一声,“其实也不早,在我和慕容景大婚之前才刚刚认识,不熟。”
慕容懿轻柔的笑道,“听说,大婚当日,他还出手替你教训了阿景。”
杨轻寒抬眸,眸子里侵染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今,两人看似闲话家常,实则不然,慕容懿的每一句话都问得胆战心惊,她在害怕,在恐慌,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明明早已心慌到极致,却还是不得不强力维持着一国公主的凤仪。
杨轻寒笑盈盈的看着她,打破这尴尬无比的氛围,道,“公主,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慕容懿动了动嘴唇,怔忪的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仿若看到她心里。
她慌乱的别开视线,“我没有害怕什么,只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如今我已经十八了,父皇今日就会替我赐婚,可谁又知道,我没有母亲,在宫中没有倚靠,这么多年,若没有静修暗中协助,只怕我早就死在这吃人的后宫里了。所以我的公主身份看似光鲜亮丽,其实……我只有他了。”
杨轻寒淡淡的挂着笑,半晌没说话。
“你若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慕容懿讪讪的笑了笑。
“没有。”杨轻寒内心轻叹一声,抬起尖细的下巴,盈盈笑道,“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是慕容景的妻子,对公主你没有任何威胁。”
反正她也是要离开汴梁的人,与辛缜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让慕容懿宽心,说说谎也无伤大雅。
话到这里,慕容懿微微放下了心。
她敛起一个轻快的微笑,“那就好,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景王妃可以答应我。”
杨轻寒笑眼弯弯,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她发髻上的那只兰花玉簪,“公主于我有恩,我承诺过公主,只要不违背律法道德,不触碰我的底线,就可以答应公主提出的任何一个条件,公主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