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天之前,青河运输公司便已经与兖矿达成了每个月五千吨煤的供货协议。
在李卫东的帮助下,兖矿找到了液压设备故障的原因,虽然定制活塞杆保护套,以及对油箱进行磷酸化处理,也需要花不少的钱,但至少花的不是外汇。
与三百万美金的外汇相比,花几百万人民币能解决液压设备故障,简直是太超值了。
李卫东帮了兖矿这么大的忙,一个月要五千吨煤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八五年,国内的煤炭价格采取的还是双轨制,国家采购的“重点煤”和煤矿出售的“市场煤”,价格是不一样的。
当时国内煤炭平均生产成本是每吨29元左右,这个成本是包括职工工资、设备损耗的。而国家收购的平均价格是每吨26.05元,也就是说国家收购的价格,是低于煤炭生产成本的。
煤矿卖“重点煤”,一吨要亏三块多钱,可不卖又不行,毕竟当时都是煤矿都是国有的。
“重点煤”主要是供给发电厂,因为当时电力行业普遍亏损,所以国家便通过低价煤的方式,对发电厂进行补贴。
煤矿卖“重点煤”是亏的,自然就得从“市场煤”上面找补回来,所以“市场煤”的价格,一般能达到34块钱,相当于是卖一吨煤能赚四块多钱。
这么算起来,兖矿一年也就赚两千多万,以兖矿的规模而言并不算多。
但当时评价企业,并不是看你能带来多少利润,而是看你能给国家做出多大的贡献。
像是很多军工企业,年年亏损,却依旧是国家重点企业;而很多民营企业,纳税大户,却依旧被视为市井瘪三。
倒腾煤炭历来都是很赚钱的买卖,在国营煤矿垄断的时代,煤炭供不应求,能从煤矿弄到煤,本身就是一种本事,倒腾煤炭更是暴利。
比如青河运输公司把煤炭从兖矿运到东岛港务局,每吨能赚六块钱的差价,每个月五千吨煤,就是三万块的差价,再加上运费也进了货运处的腰包。
……
转眼间过了三个月。
又到了月初,运输公司会召开中层及以上领导干部会议,要对上季度的工作进行例行总结,到时候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要对本部门上季度工作开展情况进行总结。
写总结是一项技术活,报喜不报优是最基本的操作。各项数据要是能有增长,自然是最好,数据不进反退的话,一定要多强调客观因素,告诉领导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各种大环境拖后腿。
这种工作汇报并没有多少新意,能混成公司领导的都不是傻子,岂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哪个部门干得好,哪个部门干的不好,大家心里面都门儿清。
整个运输公司,职工最多的部门是客运处,除了司机和售票员之外,汽车站里面的勤务人员便有好几百人。
而赚钱最多的,当然是货运处,毕竟在那个年代,货运是暴利行业。
轮到货运处长赵国栋汇报总结时,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货运处上季度运输的利润并不亮眼,虽然同比略有增加,但是环比却减少了。
这主要是因为上个季度恰逢汛期,货运处的车辆被调配去参加抗洪抢险任务,耽误了正常的运输业务,导致货运利润的降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抗洪抢险是政治任务,运输公司必须得参加,所以每年汛期来临的时候,货运处的利润总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减少,至于减少多少,就看雨大还是雨小了。
赵国栋一项项的汇报数据,终于谈到了以运代销的事情:
“上季度,我部门对以运代销的新型运输方式进行了探索,额外获得利润九万元。”
“九万?”听到这个数字,会议室中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震。
九万块钱,对于整个运输公司而言,算不上什么大钱,运输公司旗下很多三产,赚的都不这个多。货运处靠着运输一个月更是能赚上二百万。
然而货运处赚的钱,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要上缴国家的,企业能够自己支配的钱并没有那么多。
而“额外利润”这四个字,恰恰就意味着这笔钱是企业可以自己支配的,并不在国家下定的任务范围之内。
几个有心人已经拿出纸笔,开始计算起来。
“九万块的额外利润,按照绩效奖金分配方案的话,八成上缴公司,货运处还能剩下一万八千块作为绩效奖金,整个货运处司机、调度加上后勤,也就是三百人,平均每个人能分到六十块钱啊!这还只是一个季度,一年四个季度,岂不是有二百四十块钱!”
算明白这笔账后,不少人都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清河这种小城市,收入要比大城市低一些,二百四十块钱相当于普通职工半年的工资了。更何况货运处的基础奖金,本来就比别的部门高。
“这么算起来的话,货运处的工资,应该能上一百了吧?”
“差不多,货运处的司机,工资加奖金本来就能拿到八十多块钱,现在一个月多拿二十块,肯定过百了!”
八五年工资过百,绝对是个很傲人的成绩。
众人惊讶的表现,让赵国栋非常得意,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汇报道:“我们货运处对于以运代销的方式,只是进行了初步的探索,目前也只进行了一个项目,就是从兖矿买煤,然后运到东岛港务局。”
“赵处长,货运处每个月能从兖矿运多少吨煤啊?”朱士聪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