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惟明是真的急眼了,事情似乎正在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甚至不知道苏昊现在到底正在干什么。越是看不到真相,他就越担心。他原本还打算端一端架子,等着苏昊到迎宾馆来向他通报相关事宜,事到如今,他也等不起了,直接叫上随从,坐着小轿奔向兴隆赌坊。
兴隆赌坊的门外,如头一天那样戒备森严。杜惟明倒是看到了那个被炸药炸过的小门,看起来也就是掉了几块砖,外加墙皮被熏黑了而已,并不像此前衙役们说的那样可怕。他指挥着轿夫,把小轿径直抬到赌坊的正门外,然后便让随从去与卫兵交涉。
“杜同知?我没有听说过。”
卫兵的小头目是一个青涩的小伙,听了杜惟明随从的介绍,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声称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同知或者啥知的。
“叫你们苏学士出来!”杜惟明从小轿上蹦下来,对着卫兵头目吼道。
“这位大人,您是说我们苏守备吧?”卫兵头目问道。
“正是。”杜惟明冷冷答道。
“他不在。”卫兵头目道。
“不在?他上哪去了?”杜惟明问道。
卫兵头目继续摇着头:“这位大人,我们守备的去向,我可不敢乱说,乱说了会受军法处置的。”
“你娘的!”杜惟明气得连脏话都冒出来了。
姓苏的,不带这样耍人的好不好!昨天编了一个由头不让我进赌坊,今天索性连头都不露,这是存心不让我接触案情啊!你如果真的打算把案子捂到自己手上,拜托你在汝宁城就这样说好不好,老子赶了三天路赶到罗山县来。就是为了被你这样耍弄的吗?
“你们都给本官喊!本官要看看这个苏改之到底能躲到几时!”杜惟明向随从下令道。
“喊什么?”随从们懵懵懂懂地问道,他们记得自家老爷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从来没有过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啊。
“喊苏改之滚出来!”杜惟明脱口而出,不过,他的话音未落,就看到面前那几名士兵的眼睛瞪起来了,手里的长矛和火枪也端了起来。杜惟明这才意识到如此挑衅是有风险的,连忙改口道:“你们就喊:苏学士,杜同知在外面等你呢!”
“苏学士。杜同知在外面等你呢!”
“苏学士,杜同知在外面等你呢!”
“苏学士,快请现身!”
随从们扯着嗓子对赌坊里大喊起来,其中有几位是练过嗓子的,喊出来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清晨的罗山县城里显得格外清亮,颇有些余音枭枭、三日不绝之意。这几天兴隆赌坊的事情已经在罗山县城闹得家喻户晓了,现在听到这样的喊声,许多看热闹的人不知出了什么新鲜事,纷纷披着衣服就跑出来围观来了。
“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杜惟明见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羞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但不喊又怎么办呢,难道就任凭苏昊躲着不出来见人?
随从们喊了约摸有半刻钟光景。赌坊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衣冠不整的老头睡眼惺松地走出来,看着杜惟明等人,吼道:“喊什么喊。属叫驴的?”
“老头!这是我们杜同知,你怎敢如此放肆!”一名随从对那老头叱道,在他们看来,勘舆营中也就是苏昊的官职大一点。但也不及杜惟明的品级高。至于其他的人,怎么有资格在杜惟明面前骂街?
谁知道那老头却不是好说话的人。那随从的声音还没落地,就见老头从一旁的士兵腰里拔出了一把佩刀,瞪着眼睛喝道:“你叫我什么?再叫一声试试!”
“呃……老先生息怒,本官是汝宁府同知杜惟明,敢问老先生名讳,官拜何职?”杜惟明一看这个阵势,连忙上前打圆场。他发现周围的士兵对那老头都是颇为尊重的样子,猜想此人应当是苏昊军中的一名要员。
那老头提着刀,上三路下三路地看了杜惟明几眼,懒懒地说道:“老儿我叫徐光祖,没什么官职,就是一个老兵而已。”
我呸!杜惟明在心里骂道,一个老兵居然也敢这么牛,还敢威胁我的下人。不过,他既然已经低了头,也就懒得再去计较了,而是问道:“敢问这位徐老兵,赌坊之中现在可有管事的军将?”
“我就是管事的。”徐光祖答道,“你有什么事?”
“你……”杜惟明愣了,“你不是说你只是一个老兵吗?”
“可是苏改之称我一句徐叔,你说我能不能管事?”徐光祖得意地说道。
杜惟明点点头:“原来徐老先生是苏学士的族叔……”
徐光祖摇头道:“什么族叔,我跟他可不是什么亲戚,他就是这样叫叫,占我点便宜。”
“此话乍讲?”杜惟明完全被徐光祖给绕糊涂了,哪有管人叫叔还算占便宜的。
“本来是王一鹗叫我徐叔,现在苏改之也叫我徐叔,这样一来,他不就和兵部尚书成了兄弟了?你说这算不算占便宜?”徐光祖愤愤不平地说道。
“兵部尚书!”杜惟明好悬没吓得摔一个跟头,这都是什么神人啊,居然能够让兵部尚书管他叫叔。
“你说吧,大清早的,你这个什么同知,跑到赌坊叫什么魂来了?”徐光祖成功地把杜惟明吓住了之后,轻描淡写地问道。
杜惟明也不知道徐光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从徐光祖敢于直呼王一鹗的名讳来看,至少此人还是有点来头的,不可小看。想到此,他的态度又柔和了几分,问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