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举司就设在龙江宝船厂内,是一座前后四五进的大院子。00k正应了一句俗话,叫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这只是一家工厂里的督造官员衙门,但大门、仪门、正厅、廨舍、后堂、书房、后宅等建筑一应俱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座衙门看起来已经颇有些年头了,而且明显缺乏修缮,与整座船厂一样,透着一副衰败的气象。
“来来来,咱们从这边走。”蔡国柱领着苏昊、李贽二人,绕过提举司的正门,径向后面走去。
苏昊奇怪道:“我们不是去拜见提举大人吗,怎么不进正门,这是要往哪去啊?”
蔡国柱笑道:“咱们船厂没事做,提举大人哪有什么公务?除了工部偶尔有人来巡检的时候,提举大人会在公堂接见一下。平时我们有事情拜见提举,都是从后门进去,直接到后宅去见他老人家的。”
“好吧……”苏昊无奈地说道,蔡国柱说的也有道理,船厂都不开工了,提举还呆在公堂干什么呢?
一行人来到提举司的后门,只见后门敞开着,连个把门的门子都没有,估计也是因为提举司没钱雇杂役的缘故吧。蔡国柱熟门熟路地带着苏昊和李贽进了后门,眼前出现一大片长得郁郁葱葱的菜地。
“这就是提举的后宅?”苏昊诧异地问道。
蔡国柱却是见惯不怪,他小声说道:“我们整个船厂的人都自己种粮种菜吃,提举也得吃菜,不自己种怎么办?听人说,提举也是农家出身,种菜是行家,比我们这些匠户家种的都好。”
正说着,眼前的丝瓜架底下冒出一个人头,蔡国柱见状赶紧走上前去,行礼道:“提举大人,小人是蔡国柱,适才在门口遇上两位客官说要拜见您老人家,小人就把他们带来了。事先也没向提举大人禀报,还请恕罪。”
“没事,有人找本官,你能把他们领过来,本官还得谢你呢。”那人摆摆手,走到苏昊和李贽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面无表情地问道:“二位客官,你们找本官有何公务啊?”
“请问,大人就是龙江宝船厂提举田道涵田大人吗?”苏昊问道。
他们要来龙江宝船厂办事,自然事先是了解过有关情况的。他知道,这位田道涵乃是嘉靖年间的进士,还是探花及第,原本在南京工部当主事,因为得罪了上司,被发配到龙江宝船厂当提举,一干就是20多年。现在的田道涵,身上穿着带补丁的便服,沾着斑斑点点的泥渍,脸上皱纹摞着皱纹,看起来与一名乡下老农没有什么区别了。
“本官正是田道涵,敢问二位如何称呼。”田道涵答道,从苏昊的语气中,他感觉到对方来历不凡。一般到船厂来找工人干私活的那些商人,在官员面前说话是不会如此不卑不亢的。
“在下苏天,在京城做些小买卖。这位林先生,是在下的师爷。”苏昊报了个假名字,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哦,苏掌柜,林师爷,二位找本官有何公干?”田道涵随随便便地向二人抱了抱拳,说道。
苏昊道:“在下与林师爷从京城过来,想和田大人做笔买卖,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
“什么买卖?我们这里是官办的宝船厂,哪有什么买卖可做。”田道涵说道。
苏昊笑道:“龙江厂的事情,苏某在京城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苏某这个买卖,田大人肯定做得……只是,此间似乎不是谈事的地方。”
田道涵皱了皱眉,说道:“好吧,既是如此,那二位请到后堂稍候,待本官更衣再叙。”
不知从什么地方过来一个老家仆,把苏昊和李贽二人带往提举司的后堂,田道涵自己先去换衣服、洗脸。蔡国柱见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便向苏昊、李贽打了个招呼,从后门又退了出去。
苏昊和李贽在后堂稍等了一小会,田道涵穿着官服进来了。他在主位上坐下,摆了摆手,示意苏昊和李贽用茶,然后说道:“好了,此处并无闲杂人等,苏掌柜有何话,尽可对本官明言。”
苏昊道:“苏某有些海外的买卖,因此想造两条海船。听说龙江船厂有能造海船的工匠,不知能否聘几位去帮忙。”
苏昊的这番话,也是临时起意。他听蔡国柱说以往有人来找龙江船厂的匠户去干私活,所以就编了这样一个理由来套田道涵的话。
果然,田道涵对于苏昊的要求并没有觉得惊讶,他平静地问道:“不知苏掌柜要造多少料的海船,在何处建造。”
苏昊道:“这些事乃是其他掌柜**办的,苏某也不太清楚。这海船嘛,大概是1500料左右。建造地点,就是在太仓附近。”
“嗯,1500料的船,对于我们的匠户来说,不在话下。”田道涵道,“不知苏掌柜要用我们多少工匠,用多长时间。”
“大概40个工匠,两个月时间。”苏昊说道。
“一个人二两银子。”田道涵直截了当地开出了价码。
苏昊从蔡国柱那里已经知道田道涵是要索贿的,但对于他竟然如此直言不讳,还是有些吃惊。他问道:“田大人说的一人二两银子,不是指工匠的工食银两吧?”
“当然不是。”田道涵道,“这是提举司收的银子,工匠的工食银两,你们自己去和匠户谈就是了。”
黑啊,真是太黑了,苏昊在心里暗暗地骂道。他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李贽的官比他还大一级,是副都御史。对于这种**裸的索贿行为,他们俩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