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年单手放在裤兜里,神情清然,“太太每月喝的中药还有吗?”
柳惠立刻心领意会,“上个月的还剩些。”
宁央有痛经的毛病。
两年前,宁央初嫁给傅沉年时,除了必要的夫妻生活,两人不曾同榻而眠,而是分房而睡,柳惠只道这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宁央独睡一室,她的作息规律倒是同傅沉年颇为相似,清晨傍晚两人上楼下楼时多次遇见,既为夫妻,便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多少能说上几句话。
日子久了,这种一同上楼,一同下楼的相处模式让两人度过了从陌生到熟悉的过渡期。
一日,傅沉年照常起床洗漱,看着时间指针走至上午八点,而傅太太的房门却未有丝毫打开的迹象,他只以为是这人今日懒漫了些起的晚,便耐心的站在楼梯口等着。
虚空中的指针不紧不慢的滑过四十分钟。
还是柳惠见男女主人久不曾下楼,上楼来寻。
而此时,傅沉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让柳惠去拿钥匙,而他去敲门,只是,敲门声无人应答。
待柳惠拿来房门钥匙,推开门,见到的便是女人满脸苍白的歪倒在床边的一幕,那一日早晨,男人蓦然变了脸色。
柳惠也吓坏了。
自此,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才开始同睡同起。
傅沉年找了中医来为宁央调养身体,宁央不喜这个,于是,这汤药便从每日一副药改成只在她身体不舒服这几日熬制。
只是,这段婚姻关系并未长久保持,宁央同傅沉年离婚后离开c市,调养身体的汤药便也断了,两年后归,如今入住云溪苑三月有余。
三月前一日,晚,经久未有外人踏足的云溪苑迎来了初归c市的宁央,柳惠见到宁央,是高兴的,也极盼着她同自家先生重归于好。
那一日,宁央少见的上了妆,清冷的身影立于台阶之上,纤细身段,自有风情,同刚下车的傅沉年于昏暗的视线之中遥相相望。
吃晚饭,上楼,洗澡,换衣服。
这个过程男人做的是精细的,是耐心的。
他拿着餐刀切割食物的姿态以及咀嚼食物的耐心在柳惠看来是前所未有的,同样的,这也昭示着他的心情还不错。
吃完了东西,男人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角,然后推开椅子上楼,不论是餐桌上,还是离开时,这人的视线不曾落在身旁人身上半分。
同桌而餐,两人也未搭一言。
这种相处的境况,柳惠并不陌生,但于她的心中盼望却是背道而驰,是以,当宁央开口,要留下来时,柳惠的心硬生生的颤抖了几番。
抑着欣喜,柳惠为宁央找来了换洗的衣服物。
宁央上楼时,柳惠未替其引路,一是,宁央以女主人的身份在云溪苑生活半年,论熟悉,宁央不差柳惠,二来,这送人上楼将人带去哪间房间又是个难题。
柳惠不想让宁央住客房,但是主卧那里,男主人心思难测,若她擅自做主将人带过去怕是要惹主人不喜。
二选一是个难题,柳惠将这头疼一项交给了宁央--她作为云溪苑的管家,留下前女主人住一晚,而男主人未曾发表意见,若论错,她有何错?
宁央来,是为赴约,所以,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便径直去了卧室。
安静的卧室内,不见人,浴室内水声清晰,宁央抿紧的红唇稍稍松下来,心也无缘由的松了一口气,走到沙发边坐下等人。
却不想,身体多日的疲惫一朝卸下,无限的困倦涌上眼皮,她竟歪在沙发扶手上睡了过去。
再醒时,她已被男人抱到了床上,宁央凭借稀薄的空气勉强维持呼吸,见她醒来,男人沉重的身躯直接覆盖了上来。
……
天将破晓,柳惠于楼下见到早起的男主人,她暗中观察,见这人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稍微放下了心。
但她被喊住时,初春冷日,柳惠却是惊的起了一身冷汗。
只听这人淡淡开腔,“太太用到的衣物以及其他的生活必需品你带人尽快添置,照着她的喜好来,东西放在主卧。”
“……”柳惠鲜见的觉得,她纯属就是瞎操心。
“那我今天上午就带人去办。”
“嗯。”
男人抬步准备回楼上,刚上了两级台阶又停下来,柳惠以为他还有事没吩咐,遂也停住了要离开的脚步。
男人转身,平静的说,“太太以前服的汤药你再让人配几副。”
柳惠一时没记起来,想了一会才明白自家男主人提的是两年前女主人只喝了三个月的药,“……好。”
回忆到这,柳惠稍稍回神。
傅沉年说,“让人熬上吧。”
柳惠说,“我这就去。”
宁央换了身衣服,又迅速洗漱好,踩着七点三十分的准点下楼,见到傅沉年,面上还有些羞涩的红润。
早饭后,傅沉年上楼拿衣服,准备去上班,柳惠端给宁央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苦味,宁央一点也不想喝。
见傅沉年从楼上下来,宁央从沙发上起身,跑去男人跟前,指着后边跟上来的柳惠,嗓音柔软轻如羽毛,“老公,我不想喝那个。”
男人搂扣子的动作没停,身高的优势让他能仔细打量女人小脸上对这件事的抵触情绪。
记忆中,过去的她不喜时,面上的表露也只是稍纵即逝,她掩饰的很好,如今因记忆的丧失让她少了掩藏的意识,这般委屈的模样便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