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赵跃华还要去学校上早自习,早早就从家里出去,给陈青云留了个字条儿,顺便还在字条上压了一把钥匙,让陈青云自行解决早餐,钥匙拿着万一以后有用得着。
从屋子里出来,陈青云心说这一世的事情还真是难以预料,谁想到自己和高中的班主任竟然成了姐弟。
因为还没吃早餐,肚子里空空荡荡的,饿了的陈青云来到了县城街头。
那个年代好像还没有城管,反正县城这边早晚的街头都非常热闹,摆小吃摊的、卖衣服、卖鞋子的,什么摊位都有。
来到一条街道,见这里有很多早餐摊,陈青云便走了过去。
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儿,忍不住口水都要流下来。
街边各种吃的琳琅满目,搞得陈青云都不知道要吃哪样好,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摊位有个略显眼熟的身影,“咦?”陈青云嘴里轻轻一念,前面那个女人不是谢琳的母亲吗,他还记得谢琳的母亲叫常秀云来着,是县纺织厂的工人,大概还是在谢琳第一次去省城读书的时候她爸妈送过一回。
由于和常秀云见面次数有限,陈青云对她的印象也很单薄,并不能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谢琳的母亲。
见陈青云在摊位前徘徊,常秀云主动问道:“要豆腐脑不?”
陈青云先是一愣,看来常秀云没认出自己,便回道:“阿姨,给我来一碗吧。”随即一想,不认识也正常,他和常秀云本来就没见过几面,她怎么会记得自己。
常秀云的动作看起来不怎么熟练,打了一碗豆腐脑儿,在上面撒了一层白砂糖,端到了陈青云面前。
“阿姨,多少钱一碗啊?”
陈青云没急着和常秀云相认,而是和普通客人一样闲聊起来。
常秀云笑着说道:“五毛。”
“那你这一早上能赚不少吧?”
“哪里,不过是混口饭吃。”
“我看你不像是常年摆摊的。”
说起这个,常秀云显得有些尴尬,说话的声音都变低了些,“是啊,这一个月才出来试着摆摊。”
“那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嗨,还不是在县纺织厂上班的。”
陈青云故作惊讶,“咦,真的?我有个同学她爸妈也是在县纺织厂上班的,她爸还是车间主任呢。”
“你这同学叫什么?”
“谢琳。”
常秀云一听,眼睛都睁大了,这不是自己女儿吗,再一想刚才这孩子说的,爸妈在县纺织厂上班,爸爸是车间主任,这不正是说的自己女儿。
“你是琳琳的同学?”
“对啊,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当年一个班的。”
“原来是同学啊。”
常秀云的笑容中透着几分尴尬,因为以前他们家在县城条件也算不错,起码家里是双职工,两人都是国企单位,而现在她下岗了,为了生计只能在街头摆摊,让女儿昔日的同学瞧见,总觉得给女儿丢了人。
“我叫陈青云,谢琳那时候是我们班长,我受了她不少照顾。”
“是吗,我们琳琳就是这样,有时候表面看起来冷漠,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啊,她人可好了。”
和陈青云聊开了,常秀云问起,“那你现在做什么,还在读书吗?”
陈青云回道:“我在省城读书。”
“这样啊,诶,那你怎么回来了?”
“家里出了点事,请假回来了两天。”
“你家哪里的?”
“铁山乡的。”
常秀云一听铁山乡三个字,心里头一琢磨,记得女儿去年暑假的时候去了铁山乡的一个同学那里,再看眼前的陈青云,顿时反应过来,原来当时说的就是这孩子。
“原来你和咱们家琳琳还真认识。”
“对啊,咱们关系好着呢。”
常秀云微微笑道:“那就好,你们都在省城读书,是老乡又是同学,以后多照顾一下我家琳琳。”
“那是,阿姨这点您放心。”陈青云边吃边问,“阿姨,我记得以前您不是在厂里上班吗,怎么突然就来到街头摆摊了呢?”
“唉……”常秀云一声无奈地叹息,眉眼低垂下去,“最近厂里效益差,产品卖不出去,工人的工资发不出来,欠银行的贷款也还不上,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让咱们这些工人下岗。”
“县纺织厂规模挺大的吧,那得下多少人啊?”
“规模是大,三千多人的厂,这回下了有两千人。”
“这么多啊?”
“是啊。”
陈青云试着问道:“叔叔不是车间主任吗,有这关系也把您下了?”
常秀云无奈道:“我和他算是双职工,上面有规定,双职工必须下一个,要么是我要么就是他,好歹他也是个车间主任,下我总比下他强。”
“叔叔不是还当着这个车间主任吗,就算是这样你们家条件应该还可以吧,阿姨怎么想到出来摆摊了。”
“唉,可以什么呀,他一个车间主任本来工资就比一般职工高不了多少,碰上这次下岗还要降薪,拿到手的已经没几个钱了。”常秀云摇头说道:“这些还不是最头疼的,这次厂里一下子下了这么多工人,有好些不明所以的工人把怒气撒到了他的头上,天天都有人上门来吵闹,搞得我们是不得安宁。”
“这算什么道理,谁让下岗找谁去啊,欺负你们算什么本事。”
“话是这么说……这怎么找啊。”
陈青云顿时明白了常秀云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