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的冬天多是阴雨天气,偶尔难得一天能够放晴。
这天早上的时候县城还被浓雾笼罩,等到日出之后,雾气逐渐散赢来了万里晴空的一天,如果不是吹来的风还带着北方的冷冽,告诉人们此刻还是冬季,这番场景倒有几分入春的味道。
县城的天气好转,县里面玻璃厂工人们的心情也得到好转。
就在前不久,县里面出面通知他们,说是玻璃厂的问题解决了,马上就能给大家伙儿发放工资。
这消息一出,那些玻璃厂的工人们全都沸腾了,等了这么久,闹也闹了,坐也坐了,就为了讨到自己的一份工资,眼看年关将近,一大家子人等着自己的工资过年呢,每个工人心里头都焦急,要拿不到这几个月的工资,这个年也过不安生。所幸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只要能拿到工钱,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此时在这些工人之间也在流传着一些小道消息,之前县里迟迟不能解决的问题,一下子突然就解决了,大家都在传是一个省城的大老板接管了玻璃厂,是由那个大老板偿还了玻璃厂的债务,发放了工人们的工资。
对于这个神秘的省城大老板,工人们谁也没有见过,正因如此才越发神秘,每个人都想要知道这个财大气粗的人到底是谁。
厂门口,原玻璃厂的工人大排长队。
不过今天这些人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排队领工资的。
工资的事情陈青云那边已经落实,款项到位,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县里来负责了。
由县领导安排的人在现场负责给这些工人发放工资,在发放工资的同时,还一并发放了买断费。
起初拿到买断费的头几个工人皆是一头雾水,看着手里的一万多块钱,喃喃自语,自己的工资怎么会有这么多,是不是算错了。
办事的人员当即告诉现场的工人,目前玻璃厂已经是破产清算了,政府把整个厂子卖给了私人接手的老板,也就是说这玻璃厂以后就不再是国企了,而是一家私企,甚至它都不一定继续从事玻璃行业,未来这厂子要做什么将由它的现任老板说了算,至于原来的这些国企员工等于也都就此下了岗,不过也不算亏待他们了,该给的买断费每个人都不会少。
听说了以后这厂子不再是国企,这些在这里干了十几年的工人们皆是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虽然买断的补偿金是拿到了,但未来自己又该去哪里再找一个铁饭碗呢。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踌躇,这也是当时社会上千姿百态的一个缩影,九零年代那会儿全国各地的中小型国企都在大批的倒闭,多少国企工人被迫下岗,还有更多人甚至连买断的钱都拿不到,这批玻璃厂的工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尽管对玻璃厂还有一种放不下的心情,但工人们也都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接下来拿着自己的钱,好好回去过个年,以后的事情就放到以后再来考虑吧。
在玻璃厂外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车上没有人,在厂子里面,原来的厂长办公室里,陈青云正在和谢长坤进行交接。
陈青云已经买下了玻璃厂,现在他就是这家厂子的所有人,作为原来的厂长,谢长坤需要把公章交给这间厂子新的主人。
办公室里除了谢长坤之外还有他的妻子常秀云,以及女儿谢琳。
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进而导致身体也跟着垮了,走路都有些走不稳,今天是妻子和女儿一路搀扶着他过来的。
前两天他就得到了消息,县里的人和他说了,告诉他目前厂子有人来接手,让他配合一下后续的事宜。
谢长坤是想都不敢想象,原以为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是真一而再再而三的动过寻短见的念头,可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竟然传来了有人接手厂子的消息,那一刻他只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解脱,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个接手厂子的人把他从地狱里面捞了出来。
眼看到了交接手续的这天,谢长坤激动地从乡下老家来到了县城。
被之前的事情弄得心有余悸,到现在他都还不敢正大光明的来到玻璃厂,来之前他特地用帽子口罩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原来那些工人认出来。
直到看见工人们真的在排队有序地领着钱,他这才确信县里面和他说的都是真的。
随后谢长坤躲开人群来到了厂长办公室,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他的心里有无限的感慨。
当初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认为开个厂有什么难的,自己在县纺织厂干了那么多年的车间主任,莫非连一个小厂的老板都干不了。
可结果很快就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还是把他打到地里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当厂长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人管着一个厂,管着两百多号人,厂里的大事小事都要经过他的手,新的订单没有接到,欠的那些旧账就被人找上门来,一下子就把他搞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后面连连犯错,很快就把这厂子搞到了倒闭的境地。
至此,谢长坤总算是认清楚了,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当老板的料。
谢长坤颤抖的手把公文移交给了陈青云,时至此刻,他才知道原来那个站在幕后出手救了自己一把的人居然是陈青云。算起来陈青云既是他的后辈,又是他女儿的同学,而且之前还曾帮助过自己,接连两次被他施以援手,这让谢长坤只觉得羞愧难当,在陈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