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取下披风钻入被褥,明月上前帮她掖好被角,将披风一卷抱在怀里,滕出一只手去解床幔。
“殿下安心睡吧,屋内一直亮着灯,明月也在。”
帘幔放下,明月嘴角的浅笑在转身之际瞬间化为担忧。
这半年来,殿下晚上入睡一直很困难,睡得晚醒得早,稍有动静便会醒来,屋内太亮不行,黑灯瞎火也不行。
虽有安神香在,但效用不大,剂量多了殿下还会头疼。
不过在太医的调养下,殿下好了许多,但今日看情况,怕是殿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碎金织绣的床幔缓缓放下,沈君珏透过床幔看过去,本就昏暗的光又拢上一层暧昧的纱,影影绰绰,似幻似真。
沈君珏闭上双眼,尝试入睡,但只要她一闭眼,便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朝她冲过来,她索性睁开眼,一眨不眨盯着床不定何时困了,不知不觉就能睡着了。
但今夜沈君珏着实毫无睡意,眼睛睁着,一直到天亮。
洗漱过后,简单用了早饭,沈君珏便叫明月把晾干的纸条拿来。
离宫宴还有段时间,与其白白忧心,不若先把眼下的案子解决了,说不定还能分散注意力。
案子拖了几天,早该动起来了。
京兆尹查京兆尹的,她有她要查的东西。
“明月,这纸条有人动过吗?”沈君珏翻过其中一张纸条,原本空白的背面,多出几道淡色纹路。
她拎起来对着光,若非之前就见过这纸条,她还以为这些淡色纹路是纸条本身就有。
“并没有。”明月赶紧过来,神色紧张盯着沈君珏手中的纸条,“怎么了殿下。”
沈君珏将其余纸条全都翻过来,纸张背面全都出现淡色纹路,每一处纹路都不相同。
“那日你是如何处理这些纸条的?”如果没人动过的话,很有可能真是纸条自带的纹路。
“我用抹布先将纸条周边的茶水吸干,然后用帕子轻轻按压纸条吸水,待差不多了,我便将纸条全都挪到丝帕上,放置通风处晾干。”
明月仔细回忆一遍,确定从头到尾无其他人接触过纸条。
若真是如此,或许这些淡色纹路是纸条上的隐藏信息。
“你再去泡一杯那天的茶,茶、水、杯具都要跟那天一模一样。”沈君珏手抬起,视线始终落在纸条上。
能造出这样的纸张,背后之人定不简单,也许他们都被迷惑了,原以为他留下纸条只为挑衅,现在看来盗窃本就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明月很快端了茶水上来。
“拿扇子来扇凉一些。”沈君珏说道,上次那杯茶是温的。
她从桌案边缘的一沓纸册中抽出一张与纸条相近的纸,撕下一条浸入热茶中,颜色比纹路的颜色略深。
“你来看看。”沈君珏将浸了热茶的纸条同原本的纸条摆在一起,二者深浅不同,但是同一种颜色。
明月看了一眼,加快手上的动作,热茶很快凉下来,只有点余温。
沈君珏又撕了一张纸条浸入茶水中,取出,晾凉,纸条上的颜色逐渐变淡,直到同淡色纹路相近。
“这说明,纸条上纹路的颜色来源于茶水,或者说泼上去的水是什么颜色,纹路就是什么颜色。”
只是普通的水还不行,一定要有颜色染上去,才能让隐藏的信息显现出来,但颜色又不能太深,不然会遮盖住显现出来的信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纸条正面的字全是障眼法,背面的纹路才是真正的消息。
不对,或许有纹路的这一面才是正面。
沈君珏越看越觉得淡色纹路有些别扭,这些纹路有的与纸张边缘相连,粗细交错,有的自成一处图案,她挽起衣袖,按照纹路的走向挪动纸张。
“这是一张拼图。”沈君珏低呼一声,仅仅九张小纸条居然暗含玄机,“明月,你觉得这幅图像什么?”
明月凑上前去,上下仔细看了一眼,图案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下想不起来。
见明月点头又摇头,沈君珏眉心微拧,这图案她见过,名字就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去把缘缘叫来。”沈君珏忽地想起什么,“然后你进宫取礼服,送去燕王府。”
这图案她见过,明月似乎见过,很有可能沈缘也见过,只不过不常见便被淡忘了。
等沈缘的空隙,沈君珏取来笔墨,照着图案画下来,笔尖在纸上游走,浓墨铺开,她越发觉得这图案她绝对见过。
“殿下,你叫我。”
沈缘过来的时候,沈君珏刚好画完,她吹干墨迹,将新绘有图案的纸递向沈缘,“你看看这上面的图案,在哪见过。”
新画在纸上的图案墨迹清晰,比挤凑在小纸条上的纹路放大了不少。
沈缘只看了一眼,便十分肯定地说道,“这是京城舆图。”
“京城舆图?”沈君珏蹙眉,她又看了一眼桌上拼凑的纸条,她觉得更像是……
见沈君珏将信将疑,沈缘将纸张在她面前铺开,手指顺着其中几道线条比划。
“这些其实是京城舆图的一部分,殿下你看,这几条线像不像京城北面的几条街道。”他手指一滑,指着下面一大块线条围出的空白,“这里是皇宫,但只画了一半。”
按照沈缘的说法,沈君珏的手指在纸上游走一番,确实每条大街都对的上。
沈缘经常在外面走,他又是护卫,对京城布局街道走向十分清楚,这么说,这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