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秦项和刘广文算是正式认识了。
他好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狱里让去舍外抽烟的时候,他总是说很多别人都听不懂的话。
当然,和秦项说的话最多。
慢慢的,他也就成了秦项的良师益友。
但秦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秦项的事情,他也不问,彼此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
第二年中旬,又有人来看秦项了。
是陈黑狗。
见了秦项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
秦项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看秦项?”
陈黑狗这才咧嘴一笑,“也被关起来了,才放出来。”
想起进来之前发生的那件事,秦项心里不太是滋味,觉得挺对不起黑狗的,顿了顿,挤出一个笑说,“等秦项出去,请你喝酒。”
陈黑狗看了秦项一会儿,忽然哭了,说,“冬哥,秦项爷爷走了。”
听到这话,秦项脸前一麻,良久才问,“怎么走的?”
陈黑狗哭得稀里哗啦,说,“雪天,煤炉子中毒,就没醒过来!”
秦项沉声问,“你在里面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吗?”
陈黑狗说,“没。”
秦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去秦项家住着吧,秦项爸屋里的橱子里有五万块钱的现金,你拿着先用。”
陈黑狗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没说话。
秦项磨动了几下后槽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黑狗,孟欣现在怎么样了?秦项每天都在等她来看秦项,也等不到,想。”
问出这句话,其实秦项并不指望陈黑狗能带给秦项什么关于孟欣的消息。
毕竟陈黑狗也是刚从监狱里出去不久,他哪里知道孟欣的消息。
只是过去这两年多的时间,秦项对谁都没有倾诉过对孟欣的思念,所以有些憋在心里的话,秦项只能对陈黑狗说,有些问题,秦项也只能对陈黑狗问。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秦项和陈黑狗是一类人。
就是孤儿。
果然,陈黑狗给了秦项一样明确的答案。
他说,“秦项也不知道孟欣姐去哪里了,不过秦项可以帮你找找。”
秦项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又问,“冬哥,你还有多久才能出来?”
秦项说,“差不多还有一年半,去年春节的时候食堂忽然着火,秦项带头灭掉的,上面给秦项减刑半年。”
陈黑狗说,“那秦项等你。”
秦项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陈黑狗说,“秦项也不知道,可能会去给人当马仔吧,在监狱里的时候,秦项认识了一个人,好像很有势力的样子。”
秦项欲言又止。
陈黑狗似乎看出了秦项不太对劲,问,“你有什么需要秦项做的吗?”
“没有。”
秦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
实际上是有求于陈黑狗的,但还是决定,不再将陈黑狗牵扯进来。
因为秦项需要陈黑狗做的事情,与谋害秦项父母的真凶有关。
这两年多,秦项什么书都看,特别是一些关于如何破案的书,关于人性心理的书,甚至是法律、医书、传统文化,也都在秦项的钻研范畴,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技多不压身。
而这些书籍,都是秦项托一个老狱警买来的。
知识能够改变命运这句话,当真是金玉良言,沉浸于书海的秦项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眼界在不停的拓宽。
相比之下,以前什么都不懂的秦项,有些事情做的简直太愚蠢了。
但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不是吗?
之前李峰来找秦项,秦项指着他的脸说真凶就是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年那场车祸,发生的是那么的蹊跷。
而出车祸的时候,那辆黑色皇冠的后面,跟着的一共是四辆车。
而当时那四辆车与那辆黑色皇冠的车距虽远,但黑色皇冠冲下黄土坡后,谁会在第二天就找到那辆黑色皇冠呢?
肯定就是跟在后面的那四辆车里的人,而且那个人正好长了一双四十五码的大脚。
这一切一切的痕迹,无一不是指向李峰。
后来秦项又仔细想了想李峰找到秦项之后的表现,再结合秦项入狱三个月的时候,李峰那副已经坐不住的表现,秦项就认定了他百分之八十是那个谋害秦项父母的真凶。
不然他有什么理由拿孟欣威胁秦项交出爷爷留给秦项的遗产?
这样的前提下,秦项愈发觉得李峰是个十分可怕的男人。
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当年那场车祸,秦项居然活了下来!
接下来,秦项又和陈黑狗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身后的狱警就提醒了秦项一句,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告别陈黑狗,秦项再次回到了监舍。
看书,锻炼,累了之后,就冥想十分钟,睁开眼,继续看书,锻炼,接受劳教学习。
如同一个监狱里的苦行僧。
但真的苦吗?
秦项已经不觉得是苦了。
因为秦项现在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就好像一个人每天等待黄金时段的电视剧,当你形成了那种习惯,时间就会如同一把梭子,嗖,很快就过去了。
书中有言,秦项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抹去自己的人性,强化自己的神性。
时赶一时,日复一日,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溜走。
一转眼,夏天到了。
与秦项同一监舍的刘广文却忽然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