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卓凡关好门窗,一回头看见他神色凝重的模样,连忙摆摆手:“别担心,找你说点私事,这段时间虽然你不在,但是各部照常巡逻执勤,四大境也没什么大事,而且马上年关将至,今年的收成还可以,镜阁还准备好好办一次年宴呢!你呀别总是皱着眉头了,嘴上说着官职不想要了,心里还是像个老妈子一样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才肯放心啊?”
“私事就不要乱喊,本来都有些困了,被你喊得人都清醒了。”萧千夜埋怨了一句,拉着一张椅子坐下,叶卓凡咯咯笑着,调侃,“我喊你‘少阁主’都喊了十几年了,突然不习惯了?”
萧千夜笑了笑,叶卓凡还是颇为认真的看着他,直言不讳的道,“也不能完全算是私事,上个月海军把那只关押在未祭川的巨鳌放了,我看它优哉游哉的往碧落海深处游过去,一时好奇就一路暗中跟着,这才发现风雨会的船只停在海面上,那地方是海军巡逻的必经之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停泊不被发现的,肯定是什么人打了招呼吧?”
萧千夜揉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训道:“知道是风雨会的船你还跟过去,那上面可是辛摩的人,你不怕遇到危险?”
“就是知道那是风雨会的人我才跟过去的好不好?”叶卓凡毫不犹豫的反驳,正色接话,“当时我就猜是不是你和海军打了招呼,后来我发现巨鳌也停在那艘船的旁边,看着像是在准备什么事情,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卓凡,这件事和军阁没关系,你就当没看见好了。”萧千夜并没有回答,好心提醒,“确实是我让海军把巨鳌放了,也是我让重岚在碧落海上暂且等候,飞垣上的两只巨鳌已经不成威胁,但是海外还有很多很多危险的势力,这张网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我好不容易抓到一点苗头有机会能将其一网打尽,自然不能继续放任黑市无限膨胀,以免一发不可收拾。”
“千夜。”叶卓凡在他对面坐下,按着他一直揉搓额头的手强行拽开,萧千夜微微一惊,总感觉今天的好友有几分奇怪,“千夜,我就是知道这件事和军阁没关系才特意来问你的。”
“有什么问题吗?”萧千夜一时不解脱口追问,叶卓凡叹了口气,反倒是极为烦躁的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千夜,你不觉得自己身上的负担太多太多了吗?坦白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你精神恍惚了,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萧千夜看着他,那双眼睛也在炽热真诚的看着自己,叶卓凡认真的说道:“我们不仅仅是同僚、是战友,还是自幼相识的好友,你还没有当上少阁主的时候,我们就在昆仑山一起练过剑,你还指点过我呢,现在既然你连阁主的位置都不想要了,为什么不带着阿潇到处走走玩玩,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入未知的危险中呢?我很担心你啊。”
他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曾经的他只想将自己的国家从毁灭的阴影里挣脱出来,如今的他却越来越多的牵扯进更为凶险的势力。
“千夜,真的一定要去冒险吗?”叶卓凡抓着他的手腕一点点用力,“我很怀念曾经并肩作战的生活,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别人来坐这个阁主,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萧千夜的眼眸终于微微一沉,他是在片刻的无动于衷之后忽然抽回了手,苦笑:“卓凡,谁让你来和我说这些话的?”
叶卓凡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萧千夜看着他,只是微笑着继续说道:“当初我和某个人提起龙血珠、天工坊、十绝谷和山海集这些完全不属于军阁管筹范围内的事情时,他曾经语重心长的提醒我,说你是军阁之主,于是我回答他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毕竟四大境的巡逻不能松懈,我也不能一直不务正业,他沉默了很久,让稍后再说。”
这个“他”两人都未言明,但两人心中都清清楚楚指的是什么人,萧千夜摆摆手,叹道:“我知道他想把我绑在飞垣的真正原因,飞垣是第一个击败上天界的流岛,这种史无前例的壮举势必会吸引无数有心之人趋之若鹜的聚集过来,百废俱兴的国家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他需要我……不,他真正需要的人是帝仲,只要这个名字还留在飞垣,就没有人胆敢轻易冒犯。”
叶卓凡静静的听着,喉间一片干涸,萧千夜仿佛看出了他的情绪起伏,反倒淡然的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上:“他还担心我牵扯的势力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同样会给飞垣带来未知的风险,他是皇帝,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我能理解他的难处,但有些事情我不能放任不管,这些事情确实和飞垣没有多少牵连,但背后涉及的东西,对阿潇都是致命的危险。”
叶卓凡的心咯噔一跳,看着对方用手指沾着水渍飞速在桌上写字,又一一指着解释起来:“龙血珠你应该清楚了,这玩意对普通人是补品,对阿潇来说是剧毒,天工坊手握各种沾染着上天界神力的法器,而这份力量不偏不倚又正好能克制她,十绝谷那颗人参原株,是数万年前遗落的火种所致,还有山海集,且不提那里面毒品泛滥成灾,黑市里关于她的事情被添油加醋传的沸沸扬扬,这种污垢横流的脏地方,我真是恨不得一个不留全部铲除!”
他倏然顿住,似乎是极力克制了一下险些爆发的情绪,最后还是精神微微恍惚揉着额头静坐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