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镜被掐断之后,萧奕白靠着凉亭慢慢坐了下来,然后摇着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的声音很漠然,平静的不见底,叹道:“千夜,其实这么多年,我也好,明溪也罢,还有公孙晏和风魔的其他人,我们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过无辜生命的鲜血,很多时候我会从噩梦中惊醒,甚至能听到那些枉死的恶灵在耳边不停的谩骂诅咒,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的未来会有什么好下场,也不觉得他们……能有善终。”
萧千夜看着兄长,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谈起这些年的想法,却是一开口就沉重的让他不知如何接下去。
萧奕白的眼睛里有莫测的笑意,那是凶兽特有的冰蓝色,泛着让人如坠深渊的寒意,轻声诉说着:“飞垣一贯不信轮回转世之说,可我自幼钻研术法,我知道人确实是拥有灵魂的,那种东西非常的奇妙,就算是最渺小的人类,魂魄的力量也特别的宝贵,所以魂魄也是大多数魔物追求的无价之宝,一旦能占为己有,就能事半功倍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可是那种东西有时候又极其的脆弱,也许一句无心之谈,就能让其灰飞烟灭。”
“我在白教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非常痴迷这种奇妙的东西,也真的很想知道,当ròu_tǐ死亡之后,魂魄究竟会去往哪里,可惜无论我怎么钻研,都好像隔着一层界限,无法窥探究竟。”
他一边说话,一边对着他露出温柔的笑,一瞬间好似回到年幼时期那个总是爱捉弄他的兄长,又慢慢的接了下去:“宿命的有或无,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不确定的东西,但若是真有轮回转世,再让我做你一次兄长吧。”
这样呢喃的轻语,居然有深入人心的力量,让他一时间听得思绪飘忽,好久才豁然回神的训骂道:“干什么,别这么早说遗言,这辈子都还不清的东西还指望下辈子还?做梦去吧,你想都不要想。”
“做梦也不行了吗?”萧奕白故作轻松的笑着,见他板着个脸,认真的回复,“开国帝后跟我说过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他知道明溪手上的玉扳指封着你的魂魄,也知道明溪是依靠你的灵力输送才能以那副病弱的身体撑到现在,而他也说以明溪的状况,如果灵力的输送不被终止,他应该是不会在三十六岁的时候就与世长辞的,除非他自行终止,或是被人终止,因为本尊身亡,魂魄也会一起湮灭。”
“中断?”萧奕白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两个字,上次在柳城,明溪就闹脾气一般的中断过,但之后他也没有继续耍性子,如此推断的话,这种灵力运输会被人中断?
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萧奕白无意识的咬住牙——难道是因为自己会死,所以失去灵力支撑的明溪才会在三十六岁的时候一并死去?
他的眼睛豁然雪亮,带着一种逼人的锋芒,萧千夜在他面前蹲下,直视着兄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严厉的说道:“真正有危险的人不是他,而是你,因为你死了,他不能独活。”
失神状态的萧奕白并没有注意到弟弟脸上的阴沉,还在继续思考着刚才的疑惑,他在被夜咒束缚的这么长时间,就算完全无法和玉扳指上的魂魄产生共鸣,但是附着在上面的灵力却是丝毫也没有散去的迹象,换而言之,他应该是有办法能切断自己和魂魄的关联,让那些力量永久的封印在玉扳指中,不被自己的生死所影响。
或许这才是能破解“星沉”的方法!
他眉上一喜,一抬眼撞见暴怒的弟弟提着古尘愤愤指向他的脖子,骂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下辈子还想做我的兄长,这辈子就不要动那些歪心思。”
“呵……”萧奕白听话的闭了嘴,对他摆摆手指向屋内,笑道,“行了行了,发什么脾气嘛!快回去吧,一会弟妹醒了见不到你会害怕的。”
仿佛是忍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气氛,萧千夜冷哼一声,点点头立马转身往回走,萧奕白靠着凉亭,望向天边一边火红的朝阳,总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也开始变成刺目耀眼的血色。
初遇明溪,应该是在弟弟去往昆仑山的第二年,那时候的他已经彻底不去帝都的学堂上课了,父母根本管不了他的行踪,而他也在百无聊赖之下渐渐产生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飞垣的四大境都有独特的术法,但是最厉害的东西据说都在皇室的典籍库中,毕竟是上天界日月双神的后裔,那里说不定会有人间罕见的高深秘籍!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他就一天也按捺不住,但皇家禁地,真的不是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子说闯就能闯的,他确实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认真的研究过路线和方法,这才好不容易偷偷摸了进去。
谁又能想到,他会在那种地方救起一个昏迷的少年,他甚至没有多想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典籍库,不过是看他昏倒在地上,顺手就用自己初学的术法胡乱的尝试了一下,好在那种并不熟练的术法还算有效,昏迷的少年慢慢苏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随后门外传来了喧哗声,来不及多想的少年一把将他推到了书柜后,抬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那些高大威武的禁宫守卫对着这个少年毕恭毕敬,而他随便几句话就将人全部打发了出去,最后才笑吟吟的歪着头看着书柜后面的自己,问道:“我认得你,天征府的吧,是哥哥还是弟弟?”
他看着这个锦衣华服气度翩翩的人,觉得确实有几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