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随胬兲国王已经几十年,深知他的秉性和脾气,平常都是大智如愚,表现得沉迷于声色犬马之娱,甚至有时故意不问朝政,只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他才会像眼下这般忧虑。
胬兲当年争夺储君之位时是如此,登基王位时也是这样,吞并其他侯国时通常也会焦虑不安,眼下又见到他这种标志性的情绪。
魳遂望着胬兲踱来踱去,瞅着他的眼睛和神色,半晌之后,他才问道:“王上,您是不是过于焦虑了?完颜老头只是个小人物,烧不起大火!”
胬兲捋着花白的胡须,忧心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寡人只是不想布局已久的大棋局遭到破坏!”
“不会的,您就放宽心吧。”
“给寡人盯紧点,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王上请放心,老臣定当死死看住张白石!”
胬兲则仰天长叹一声,随之走向他的深宫。
魳遂也随之跪安,然后走了出去。
来到内殿,明显要比外殿晦暗几分,长长的走廊上所点燃的油灯就少很多。
胬兲慢慢的走在安静的长廊上,周围没有一个仆人和护卫,不甚长的身影斜铺在地面上,显得他踽踽独行。
一般来说,踽踽独行的都是智者,他是智者吗?
没有人知道!
拖着地面的脚步声回荡在长廊里,在死寂的内殿里烘托出别样的气氛。
不多时,他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闭眼站在门口片刻,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胬兲就闪了进去,并快速关上了门,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那间屋子空间很大,足足有一千多平,里面点燃了数不清的油灯,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在对面的墙上布满了字架上订着一个人,他的双手往斜上方竖着,脑袋耷拉着,身上的白色衣服已然血迹斑斑,千疮百孔。
此时,那人一动不动。
胬兲看了那人一眼,立即变得气呼呼的,愤恨的咬牙切齿。
他走到墙边,从上面取下一个鞭子,满脸阴翳的朝那人走去。
来到跟前,他猛地抡起鞭子,朝那人身上狠狠抽打去,嘴里还大骂道“完颜老头,你如此狠毒,死了老子也不会让你安生!老子要天天抽你,让你陷害老子!”
“啪啪啪”的抽打声音一直持续着,年老体迈的胬兲抽打起来非常费劲,看着都担心他抡起鞭子会被自己给绊倒。
鞭子抽打在完颜将军身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早已经死了。
抽打十几下之后,胬兲就累得气喘吁吁,于是一只手按在一个木桌上,一只手叉着腰,眼睛对着完颜将军的尸体喷火。
接着,又拿起弓箭,将完颜将军的尸体当成箭靶子。
片刻之后,他又带着戏谑的口吻轻轻说道:“别以为你死后被鞭尸是件多么残酷的事情,你也得了好处,最起码尸体可以暂时不用腐烂,我还得用药材培植你的尸体,我要鞭打你十年八年,如此方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说完,他抓起一把旁边木桶里的药材,往完颜将军尸体撒了个遍。
撒完以后,他又抡起鞭子继续抽打完颜将军的尸体,一边打一边咆哮着,歇斯底里。
直至鞭打得筋疲力尽,他才停下手,眼睛却还在怨恨的望着完颜将军的尸体,而那天令他愤怒恼羞的一幕又浮现眼前……
那是在蓝堡王国的外在威胁消除之后,完颜将军才不情愿的将七公主给胬兲国王准备的礼物献上。
看着眼前少见且用心的礼物,胬兲很是激动,眼睛甚至湿润了,他没有想到被他亏待的这个女儿竟然真会选择原谅他。
“恭喜王上!”完颜将军俯首道。
“也多亏完颜将军从中斡旋,老七才她想通,完颜将军功不可没。”
“错!”完颜将军盯着胬兲的眼睛道。
胬兲听后一脸的懵逼,他不解的看着完颜将军,不知他是何意。
一旁的国师魳遂也是一脸的懵逼,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当面否定胬兲国王。
“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你是明白的!”
“寡人确实听不懂!”
“我不仅没有从中劝阻殿下忘记仇恨,与之相反,我倒是反复提醒她提防你的阴谋诡计!”
胬兲听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气哼哼道:“你是在怀疑寡人的真情实意?”
“真情实意?”完颜将军大笑道,“你也配说真情实意?”
“你……”
胬兲气得不断咳嗽,“完颜将军,寡人看在你一直辅佐照顾老七的份上,不计较你的年老张狂,但是你可不能得寸进尺!”
“别呀!你大可以计较,把你的阴险毒辣全部使出来吧!”
“你……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这是跟寡人该有的说话态度吗?”
“行了,你就别装模作样了!我看着都累,你难道不累吗?”
完颜将军哈哈大笑不止,将胬兲国王完全不放在眼里。
魳遂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彻底蒙圈了。
大殿内侍卫们也不解的看着完颜将军,作为冥王七地德高望重的大臣,在他们这些王庭侍卫眼中,完颜将军一直行为循规蹈矩,小心翼翼,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生怕给王庭抓住把柄而惩罚七公主和冥王七地。
而事实上他确实也做到了,以前王庭多次想找冥王七地的麻烦而不得。
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和胬兲国王说话竟然大放厥词,丝毫没有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嚣张跋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