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祥领头,一步一步走出书房。
呆滞木纳的孩童们看过来,没人说话,亦没人动。
他们空洞的目光仿佛透过几人,透过房屋,在看几人身后。
直到卢鸿修如死狗一般被鼠媳妇拎在手上时,这群孩子才有了动静。
“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的尖叫,所有孩童们纷纷跑开,缩在走廊下瑟瑟发抖。
就连走廊上那些拿长枪的半大孩子们,此刻也腿脚发软,拄着长枪抖个不停。
范成祥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这些孩子们现在肯定很害怕,只有找到这些人的父母;只有父母在,孩子的支柱才在!
他走在前面,苏子静等人紧随其后。
走出卢府大门时,范成祥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一个黑脑袋快速缩回去。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好在还有没被吓傻的孩子。
那昏迷的妇人不在了,不知是被人拖走还是自己醒来跑了。
这些都不重要。
范成祥怀着沉重的心情,往街上走去。
街上依旧没人,神识扫过两排商铺,不出所料,都挤在门缝中偷看呢。
到街道中央,站在两条大街交叉路口处,范成祥定了定神,大声喊道:“卢府的恶人被抓了,大家快出来看看吧!”
声音中夹着灵力,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
等了许久,却不见一人肯出来看看。
范成祥又喊:“难道你们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吗?你们的孩子,都在卢府等你们!只等你们去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孩子——就是这些人心中的软肋!
细小的声音从各个宅子传来。
有质疑的,有捂嘴小声啜泣的,还有低声咒骂的……
“吱呀——”
范成祥转头看去。
街道中间一间铺子从里面推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走出来。
他们脚步虽迈得艰难,却很坚定,一步一步朝范成祥走来。
老妇人眼中含着泪花,老爷子亦是如此。
范成祥笑了,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只要开了头,后面的就容易了。
两位老者走近后看到鼠媳妇的样貌,先是惊了一下。
又看到它手上拎着的人,仇恨瞬间爬上脸,老妇人拎着拐杖一下敲在卢鸿修脑袋上。
只听“咚”一声响,卢鸿修闷哼一声。
“畜牲!畜牲啊!”
老妇人泪如雨下,扶着老爷子的手颤颤巍巍道:“老头子,快,快去看看平儿——”
“爷爷——奶奶——”
老妇人话音未落,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范成祥身后不远传来。
“平儿——”
“平儿——”
老夫妻颤抖着喊道,那双早已浑浊的眼睛此时透出光亮来,宛若天上星辰般耀眼。
范成祥回头看去,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登登跑来,如一阵风般,越过范成祥,站在老夫妻身前
这个男孩可不就是出卢府时躲在门后偷偷看的孩子吗!
没想到竟是这对老夫妻的孙儿。
“平儿啊——我的乖孙,奶奶想你啊……”老妇人挣开老爷子的搀扶,坐在地上抱着男孩痛哭流涕。
男孩平儿脱了小大人的外壳,伏在老妇人怀中哭的稀里哗啦。
老爷子佝偻的腰更弯了,抬袖擦眼泪。
可这眼泪就如同开闸的洪水,尽管老爷子不停擦拭,也还是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面上。
这一滴滴眼泪如同砸在范成祥心里。
离家许多年,他头一次想家了。
父亲再不是东西,如今也已经是七十出头的老者,和眼前这对老夫妻的年纪相似。
也不知他多年未见儿子,会不会也如这对老夫妻一般,会想念着自己。
有了老夫妻与孙子的相认,陆陆续续出来好几个人。
他们旁观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竟是真的。
有孩子的哭嚎着往卢府跑去。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街道上,也越来越多的人往卢府而去。
范成祥就像个旁观者,看着来来往往,人头攒动。
手心钻进来一个温热软绵的东西,转头看去,师妹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得灿烂。
他的心瞬间暖了,浑身躁动的灵力渐渐归位。
“走吧。”握紧手中的小手,范成祥淡笑,这世上总归有一个人会如老夫妻对男童一般,满心惦记自己。
“恩公留步。”
范成祥回首。
老妇人止住泪,就着老爷子的手艰难站起来,男童双眼通红,正紧紧依偎在老妇人身边,跐溜吸鼻涕。
范成祥淡笑:“不知老人家还有何事?”
“老身身无长物,却也懂得知恩图报之礼,恩公救了我们刘家一家人的希望,老身无以为报,只求恩公赏脸,让老身为各位置一桌席面,暖暖心再走……”老妇人擦着眼角的泪,带着哭腔福身。
暖暖心……
范成祥目露沉思。
没等他开口,老妇人苦笑道:“想必恩公已经知道了,这整个镇的百姓,都是魔鬼,包括老身夫妇俩!可——”
老妇人柔和的目光落到身旁男童头上,粗糙的手紧紧牵着男童:“老身不想狡辩什么,只要平儿安好,就算让老婆子我下十八层地狱,老身也心甘情愿。恩公是好人,老身只求好人别被我们这些畜牲寒了心。”
范成祥心内动荡,好一个“心甘情愿”!
“既然老人家心有定论,又何必对我这不相干的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