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才三两杯烈酒穿喉下肚,男人们们已久久尘封的心门就被豁然打开,涌出倾诉不尽的痛苦。
他们转而开始骂某个讨厌的邻居,或开始骂他们的上司,再或开始骂他们房东……总之就是越骂越多、越骂越恼火,就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该被粉碎的重重桎梏和累累磨难一样。
有人骂着骂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而他们低低的、压抑的、控制不住的哭声就往火里浇油一样,让大家内心一直被压抑的酸楚愈发沸腾。
所有男人的情绪、思想都渐渐产生共鸣,一声声疯狂的吼叫中都带上了压不住的火药味。
连在家里的女人们也大都搂着迷惘不安的孩子,露出了更加迷惘不安的表情。
整个中环都慢慢变得戾气冲天、遍布类似血和火的味道,却已与挑起这一切的顾雷无关。
他那点脏话相比人们过去所承受的那么多、那么深的苦难而言,真太不值一提。
不过,成功引出众人内心压抑已久的深层怒火,乃至成功避免自己被这股爆炸性的力量炸得粉身碎骨,都不等同于能成功控制这股强大却桀骜的力量。
一个人的极端情绪就不好控制了,又何况是数百人共同的、共鸣的、叠加的极端情绪。
那更是一把锋利至极、难以驾驭的双刃剑,是之前老城区那么多勇敢的、智慧的人们,通过那么久的宣传、组织、鼓动,都没能成功控制住的。
他们反被那把双刃剑碎尸万段的血淋淋尸体,才是内环黑帮们会如此放心大胆的根本原因。
一个人,光靠一场充满侮辱性的演讲,就想驾驭住那能开天辟地的神魔之剑,那可能嘛?
实际上,其他男人们虽然嘴上不再骂他,但偶尔瞥向屏幕的眼神也大多漠然,更仍是不敢对内环真正穷凶极恶的黑恶势力有哪怕一句的怨言。
直到一个身穿白色军装、背着手炮的矮小老者迈着缓慢却庄严的正步来到顾雷身边,与顾雷肩并肩地笔直站好。
“同志,我可以和你并将作战吗?”
看着老兵垂垂老矣却老当益壮的笔挺雄姿,不止中环的市民渐渐说不话来,连顾雷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顾雷本来是装备让蕾娜扮个贫苦少女来刺激一下市内的那些大老粗们的。
他就不信,看着孩子和女人都相继冲到他们的前面,与黑恶势力战斗在第一线,那些大老爷们还能忍得住。
而这老兵的刺激效果虽然也一样,但老兵那肌肉萎缩、弱不禁风的模样真让顾雷感到于心难安:
怎么可以劳烦这样一位功勋卓著、一生奉献的可敬老人继续为大家流血付出呢?
可老兵却丝毫不在意,转头认真问道:
“同志,我可以和你并将作战吗?”
更影响难料的是,顾雷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又有一个小孩冲到了顾雷的另一边,也紧绷着一张小脸,也要和顾雷并肩作战。
到这地步,不只顾雷说不出话来,连顾雷对面的那半超人也更不好说话,眯起的眼睛中隐隐闪烁着深感晦气的恶毒光芒,看向那小孩的目光格外可怕。
顾雷连忙要先赶那小孩回去,可那小孩就是倔强地不断摇头,任顾雷和老兵怎么劝、怎么推都不回去。
过一会,那小孩的爸爸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但那小孩还是一样死倔死倔的。
那小孩的爸爸当即大怒,重重地打了那小孩一巴掌,声音清脆而响亮。
可那小孩即使大脑发昏、眼里满是泪水,却依旧坐在地上挣扎,不肯随父亲离开。
小孩一边用力的要挣脱父亲那铁钳一样的大手,一边愤恨绝望地哭喊道:
“不,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我也要为保护家乡而战斗!爸爸你就是个懦夫,我最讨厌你啦——”
小孩的爸爸听了马上就愣住。
后那父亲就突然用力拉起孩子,又是“啪”地狠狠一巴掌过去,并把孩子朝市内方向远远抛了过去。
他指着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孩子就大声怒骂道:
“谁说你爸是懦夫的?你再这么没大没小,信不信我打死你。滚,快给我滚回家,别让我在这再看见你!滚!快滚——”
说完,那父亲,那男人,就气冲冲地走到顾雷的另一边,还恶狠狠地瞪了顾雷一眼,却总归是没离开,只睁圆怒目死死地瞪着对面那给家乡带来常年乌云、让孩子们相继绝望的可憎半超人,瞪着他们身后所代表的无边黑暗。
而他孩子则一下就连同疼痛昏眩都忘了,先是不信,后是开心,再就是控制不住地后悔、后怕。
看着父亲手无寸铁的高大背影,小孩内心分外迷惘、分外纠结,小嘴张开又闭上,真不知该不该回家。
倒是顾雷先开了口。
尽管那男人留下能对行动产生进一步的刺激,但他还是主动对那男人说道:
“你还是陪你的孩子回去吧!他一个人回去太危险!”
那男人又恶狠狠地瞪了顾雷一眼,极为不爽地吼道:
“要你管?我要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酒鬼懦夫,我儿子更不是。”
顾雷无奈,指着对面密密麻麻的机炮大炮和自动战斗机器人直言道:
“请您务必回去,今晚的战斗绝对非常危险,你又连武器都没。你要死了,你的孩子会因此而愧疚一辈子的!”
那男人一愣,转而就泪流满面,哪怕再用力地用手臂捂住眼睛、或用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