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楼外送别了无量老祖和铁战,正要回屋,这才听到小院外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小盘?”
一听这声音便知是张天道。
铁炉堡地处沙漠中央,早晚温差极大,张天道不过只是一二星武宗,还远远不到可以用真气御寒的地步。此时见他远远站在小院外,一身上下冻得直哆嗦,显然在那里已经呆了不少时间了。
烈盘笑道:“张叔早来了?怎的不进来说话?”
张天道干笑了一声。
他确是早就已经到这里了,可一来就瞧见无量老祖进了烈盘小院里串门。
他并不认识无量老祖,但单瞧无量老祖那身气度、势场,便知是仙道中的大人物。何况烈盘这小院旁边最近的两栋独院上可都高挂着‘无量老祖’和‘通天教主’的牌匾。张天道虽不认识此二位,可难道还不认识字不成?一看便知道被安排在此间居住的来客身份非同小可,见烈盘院中有客,岂敢轻易过来打扰?于是便一直守在这里等着。可哪知等了半天,那位神秘老仙修没有出来,反倒是又来了一位访客。
狂锤铁战!铁炉堡堡主!
张天道不认得无量老祖,但却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铁炉堡堡主!见连这等人物都去烈盘那小院里串门,嘴巴张得都足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了!
自然更是不敢过来打扰,于是一直等在此处,直到瞧见烈盘送这两位离开,这才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烈盘招了招手:“外面天冷,张叔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说实话,早在烈盘在安城中刚刚展露头角,灭了轩辕家时,张天道便知道自己瞎了眼招惹错了人,更为自己推掉女儿的婚事而深深后悔。他猜得出烈盘即便到了仙云宗也必然不会泯然众人,以后的成就绝对无可限量。但哪怕他已经将对烈盘的评价抬得很高很高了,却也绝没有想到才进入仙云宗不到区区一年时间,那个小家伙已经到了可以够到铁炉堡堡主铁战这等层次的地步!而且,瞧见烈盘将那两位客人送出来时,之前的神秘老者直接进了旁边挂着‘无量老祖’牌子的小院,再结合连铁战都对那老头恭恭敬敬的态度,那老人的身份也不难猜出。无量山创始人,无量老祖!中土大陆能排进前五的超级势力!化羽假仙境界的仙道中超级强者!
若说以前张天道感觉自己与烈盘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差距,那现在,他直接已经感觉自己和烈盘是生处在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了。
因此烈盘虽然对他客气,但他对烈盘的态度却不由自主的更加恭敬起来。
他并没敢耽误烈盘太多的时间,只是想问问他女儿张嫣嫣在仙云宗的情况,问问他曾经的大哥烈况。
烈盘一一如实说来,说到张嫣嫣在万魔窟秘境中与李中堂等人合伙,居然对烈盘动手时,张天道的心都已经完全被揪了起来。直听到烈盘并未与张嫣嫣计较时,那颗玄起来的心才又放了回去。
他不停的向烈盘道歉,痛斥女儿不争蛮横,希望烈盘别和她一般见识。可听说女儿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此才牵怒于烈盘时,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那份关怀,却又不禁放声大哭。
曾经他在安城时手眼能通天,女儿的前途、安危,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现在,他对这些却早已无能为力。保护不了女儿,反是因为自己给女儿带去了仇恨和杀身之祸,岂有不自责之理?同时对烈盘的高抬贵手,他也确是感激不尽。
他也曾是上位者,他也曾掌控过别人的生死。要做到像烈盘那样放下仇恨,饶过仇人的性命,至少以前的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张叔,你用不着谢我,若真想感谢,便感谢我爹吧。”烈盘淡淡的说道:“是他救了你,给了你重生的机会。我只不过是顺从他的意思,顺水推舟而已。”
“是,是……烈、烈大哥还好吗?”他颤着声音问道。
“在安城似乎呆得不错。”烈盘笑着说。
“我……唉……”他欲言又止。
烈盘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你既已转过心性,若有空时,不妨可以回安城去看看。家父见到你,必然也会十分高兴的。”
张天道一呆:“小盘你当初不是说过,不许我再踏足安城半步……”
烈盘说道:“凡事无绝对,若你还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张天道,那别说回安城,便连话我也不会和你多说。但你既已改邪归正,既已放下了仇恨,那这些禁制对你我而言,便也毫无意义了。”
“多、多谢小盘!”张天道知道烈盘这才是真正的原谅和认可了自己。他已经快五十岁了,以世俗中人的眼光来看,那便是已近暮年。在受到烈盘的打击之前,他曾有雄心壮志,想在仙云城拥有一席之地安生。但后来他在仙云宗外门的人脉关系一朝尽毁,别说在仙云城,便是任何仙云宗外门都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他那份雄心壮志也已经淡了,安城是他的家乡,那里有他的亲朋好友,却被逼着背井离乡,这对一个已近暮年的半老之人来说,原本就是件很难以接受的事。但他却不得不接受。不单只是因为烈盘的威胁,而是他也无颜再面对烈无心。
出外漂泊这一年来,特别是还没有遇到他现在的师傅紫极丹翁之前,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回到安城给大哥烈无心陪罪,回到安城安养晚年,直到现在,他的这份心思也从未曾熄灭过。现在得到烈盘的首肯,等若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