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连家的大船停靠在天蜀流域的岸口,连翘叫醒睡着的珞华。
走上船舱的时候,珞华被连崇睿轻柔的接过,一路牵着她去到船体中央的房间。
光线明亮,家具整洁,屋里的装饰温馨大方,能看出连崇睿动了不少的心思,才能装饰出这样的房间。
“你在这坐会儿,”连崇睿倒了一杯茶,这才在珞华的身边坐下,“累了一天,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饭菜,我还记得,你喜欢吃肉。”
珞华低头看着茶杯,杯子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瓣,一股清香弥漫开,她极为喜欢。
怔神时,却突然觉得脑袋一轻,抬头看,正好对上连崇睿清明又热烈的眼神,只得微微后倾。
连崇睿取下了凤冠,紧接着双手按摩在她太阳穴,恰到好处的手劲和些许迟疑的动作,珞华立马察觉出来,他这手法定然是近日才学会的。
想到这,或许是连崇睿的手法的确有用,她劳累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好些了吗?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不用,今日才在轿中睡过。”
珞华摇摇头,又示意连翘取出松香点上。
松香提神,不过一会儿她便精神了许多。
连崇睿却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珞华哪里看不出连崇睿眼中的困惑,此时便直接问出来,也少了他心中纠结。
“无事,只是,”连崇睿轻声勾起嘴角,一只手握住珞华的手腕,眼中带着疼惜,忍不住开口说道:“只是,为你心疼。”
珞华闻言,咬住下嘴唇,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扯出笑意来。
现今她要嫁给连崇睿的事已是板上钉钉,再也不必费心思去撩拨他,还是分开些距离好。
“女子出嫁的确难以割舍母家,但我会尽快适应,公子无须为珞华心疼。”
“我指的不是这个。”
连崇睿停下按摩的动作,又点了点手指下的脉动,提醒珞华道:
“你在说谎。”
他这人虽对许多事不在意,可这两日的观察还有收集到的情报,也能看出珞华和宫家并不像传言那样和睦。
“你的表情告诉我,离开宫家,是你的解脱。”
“其实……”
见连崇睿还有话要说,珞华急忙笑着,竖起手指,搭在连崇睿的唇间,不让他开口。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她端起茶杯,整理了思绪,缓缓开口。
“我五岁那年被大伯父选中接到了南山,大伯父教我医术行武。不过,大伯父的医术往往另辟蹊径,每次我都险象环生,倒是受了不少苦楚。”
“十几年来,我不知道自己生生死死了多少次,直到我被接回家。”
珞华说到这,叹了口气。
“不过,一切都物是人非,五岁时我还是家中至宝,但等我回来,好似成为了家人眼中的刺。”
“母亲身边有了更粘人的妹妹,兄长弟弟也大了,男女有别与我不亲近,倒是大哥,他还记得我这个被送走的妹妹。”
“不过,我不怨恨他们,一切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连崇睿静静看着眼前的人讲诉,有些清冷,却并不怨怼。
只这人之常情一词,用的叫人心疼。
至于这一切事件之后若隐若现的古怪,他不想去深究。
他喜欢的,本来就是眼前的这人。
夜深,风声绰绰,水流激荡,连崇睿在房外,珞华在屋里。
两人的内力都不错,此时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静默无言,许久许久,海浪拍打船体,伴着水花,连崇睿的呼吸声才渐渐远去。
珞华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一场冒险,她的孤注一掷,随着时间不断推进,她早就做好了和灵岛玉石俱焚的打算。
但一切顺利的不像话,同以往的九死一生比较起来,这似乎更像是一场顺水推舟,她是河海中的孤叶,飘零无依又无路可退,只能顺着水流飘啊,飘。
所以说,灵岛为什么这么轻易将培养出的灵师放走,现在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生存和反抗,但这一切本又是灵岛所希望的。
经过孤烟镇一行,她已经能肯定,她所做的一定有人推波助澜,到底还是被灵岛算计着。
她同连崇睿说的那番话,且事实上,她宁愿那些编撰的谎言真的就是她的曾经,失去家庭,无数次死里逃生,听着似乎太悲惨,但灵岛上日复一日的悲怆,远比这叫人难以回首。
有时候,叫人害怕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那是不能反抗的力量,定制了她的过往,还要钳制她的未来,决不能就这样轻易的低头呢。
她躺在软糯的床榻,船微微有些摇晃,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蜷缩着抱紧藏青色的被子,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连翘为她掖了掖被子,扶正低垂落枕的脖子,最后放下遮挡亮光的幔帐,这才缓缓的离开这间安静的屋子。
她匆匆离开,在船舱的转角处,连崇睿正在等待,连翘微微一愣,继而恭敬的行礼叫了一声姑爷。
“辛苦了,连翘姑娘。她可睡下了?”
“姑爷放心,小姐已经入睡,我特意点了您给我的安神香,小姐睡得很是安稳,您不必担忧。”
连崇睿特意等在这里为的便是等待她安心入睡,得知此言便放了心,让连翘下去,自己守在珞华的房门口。
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却因为珞华而数次乱了心神,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