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三人到了下榻处屏退了伺者,清泉真人就笑道:“初阳想是已经有一肚子的抱怨了,赶紧让她说说不然该闷气坏了。”
海倾波也笑道:“正是,若不是我今儿个死命拉着,想是小师妹已然冲上去指责大祭官了。”
初阳看着这一搭一唱的两人哭笑不得,满腹话语居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冲动的劲儿缓了一缓,方才慢慢说道:“师父,今日你何不直接将原姬之事挑明与大祭官,却非得如此婉转隐晦,平白地给他们抵赖否认的机会?”
“笨徒弟,请问你可有带来证据?原姬和其他死难之人被你心软葬于飞鱼岛,活着的人被你一叶孤舟不知放去何方?请问你用什么质问?由此可见我家初阳还是虑事不周呀。”清泉真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更何况就算你有所凭据人家抵死不认你又能奈他何?”
初阳忙道:“八魇之镜就是明证呀,伊始神宫三大镇宫之宝他们还能抵赖么?”
“笨,那镜乃是仿制之物,若是遇上正品你还能得了好?更何况真品也不是原姬所能驱使。方才你若是上前提起此事,大祭官必说八魇之镜犹在神殿供奉,从未出宫,可能还唤人带你前去一览呢。若是这般,我家初阳告诉为师该当如何?”
初阳听得此言,仔细想想满腔热情也是冷了不少,只能恨恨地跺着脚说:“照师父这么说,原姬那些人都白白死了么?也不能为她们讨个公道?我神州也白白吃了暗亏不成?”
“初阳,为师此次前来一是暗示大祭官灵脉之事我们已然知晓,告诫他们不要妄动。二来你以为切磋是白切磋了么?就是为了示敌以强,威吓震慑神宫众人呀。至于渔民之事,若是我们威逼之下,他们也不过是扔出几只替罪羔羊又有何意义。此等事务还是由神州朝廷与苇原交涉更为合适。”
“那,那好像也是。只可惜原姬真是可怜。”初阳听到此处,声调也低了几分。
“可怜?不可怜?初阳世上的事情要是能那么简单地说可怜也就好了。你觉得原姬可怜,可是她献身鬼魇时她自己却未必觉得可怜。恐怕她是以为自己为国为民死而无憾了。”清泉真人也不无感叹,“神州沃野千里,可这何尝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呢?觊觎神州者数不胜数了。若是神州气运衰弱被他族蛮力占有,那时你方知可怜的是谁。许是有人要说,道门中人何必在意王朝更迭百姓疾苦,却忘记神州动荡之时道门多有入世之人,非是为其它只为祖先安息之地岂容他族蹂躏。”
说到此处,清泉真人顿了顿又说:“人之善恶,可怜与否会因时因族因地而变化,万勿轻易有定论。初阳,你可懂了吗?”
初阳听到此处,心中翻腾不已,暗恨自己为人处世还是过于莽撞。
海倾波见其神色,已知初阳必有懊恼之意,于是开口问道:“师妹,今日切磋雪姬可有什么异常?我看秋原就有点诡异之处呢。”
“雪姬?我看她不比非常女子,拿得起放得下,哀原姬之殇却不会动摇其意志。只不过比试之时分外冰冷,如同冰雪附体呢。”
清泉真人在一旁插话道:“哦,为师忘记告诉你们苇原神道教的特别之处了。”
初阳与海倾波对视一眼,貌似在说这是什么师父,惫懒就罢了还放马后炮。不过二人也不过腹诽罢了,依然乖乖听着师父教训。
“神道教与神州道门差异极大。神道教是单纯崇拜天地万物之力,不管善恶只要不同凡物皆可奉为神谛。修炼之法也不相同,他们多以意志沟通所奉之神,借奉神之力为己用,故而对战时如同鬼神上身一般。秋原所奉是他剑中之凶灵,雪姬所奉应是雪女。”
“原来如此,果然是天下之大无所不有。”海倾波叹道。
“这也不算什么,早很多年前,为师东游跨海至另一大陆,其人修炼之法更为奇特。修炼之人皆信奉一神,修行却以炼器为主,以多法宝法器为胜。”
“这倒是极为有趣,那该处炼器水准必是十分之高明了?”初阳也来了兴致。
“那是自然,护身法宝、逃逸法宝、攻击法宝数不胜数,只不过要是法宝被人所破就唯死而已了。”
“这样修行也算得上旁门左道了吧,法宝丹药皆是手段罢了。”初阳接道,“不过有机会去见识见识也算是增广见闻了。”
师徒三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之好。初阳突然又说道:“师父与大祭官切磋时,所构山水颇为眼熟,但细细思量却与我所想不同,这是为何?”
海倾波闻言轻笑代为答道:“师妹想是于书画一道所得不多,写意讲究的是得其神韵不求形似呀。胸中藏千壑,笔下出奇峰。”
“求其神韵而不拘泥形似?这句话倒是颇有点意思。大师兄你这句话我得好好琢磨一番,若以法术一道而言,这话也应该使得吧。”
清泉真人笑了,“傻丫头,倒成了修炼狂,莫要将自己逼得太紧,一张一弛才好。”初阳应了,也就不再将此话放开,不再提起。
接下来两日,师徒三人在神宫盘桓,初阳也得以见识了真正的神宫三宝。大祭官和清泉真人也心有默契不再提起飞鱼岛之事,左右也不过是谈些往昔趣事、苇原趣闻罢了。如此这般,也到了要告辞的时候了,清泉真人婉谢了大祭官带着两个徒儿往神州而去。
来时愤恨归时默默。初阳虽是知晓清泉真人的话十分在理,但想起心中仍是犹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