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不亲入大漠焉知何为沙如雪,不夜宿大漠何以知月弯如钩。亲临大漠方知沙粒也可如汹涌的波浪,劈头盖脸地撞向你,掩盖你,湮灭你。多少旅人就此成为荒漠中那累累白骨。
初阳虽已经是炼气一层,但遇到这种光景也是措不及防,小狐吓得完全躲入她怀中不再探头,清泉真人倒是闲庭信步一般,却不肯施以援手。初阳知道师父想要磨砺自己,也是咬牙坚持。
以神识引导真元,密布全身,如此可隔绝风沙于外,但初阳真元稀少,若是如此,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风沙耗尽。只得小半个时辰吗?初阳知道自己的弱小,但是自己绝不认输。
一咬牙,初阳将小狐交给师父护着,自己方自思索对策。
大漠五行属土,而风因气体流动而成。
大漠之可怕在于狂风席卷砂石而动。木本克土,但此时土势过大而初阳木势太过孱弱,若直接相抗,弱木必被强土所克,此法不可行。初阳再想木乃初阳之气,最是发散蒸腾,亦能生风,若是以木力生风,借风导势,将自身周围风向稍作牵引,则可将风沙走势偏移,而无风沙掩没之虞,不会受到根本性伤害,其他小的刮擦就算不得什么了。
主意已定,初阳以神思导引真元而周身生风,风力果将迎面的风沙带偏至初阳侧面,只是手足被砂石擦伤,此时也顾不上了。强风裹挟着砂石不断地冲击过来,初阳周身的风力虽弱小但坚定。
木力惯能耐久,用少量神识引导真元运转风力,同时引气入体炼化补充,初阳神识分用,只觉得自己神识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
等到风沙停止,初阳跌坐下来,方觉得精力透支,衣裳破烂,血痕无数。小狐看到心疼得过来舔着伤处。
清泉真人拿出伤药给初阳敷上,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赞许。初阳看到师父的眼神觉得自己做的都值得了。
稍作休整,又要踏上前路。大漠中的风沙不知疲惫,不知时间,任意来去。初阳也只能随时接受这天地的挑战。
随着与风沙纠缠次数的不断增加,初阳心中的豪气日增,心中只是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来吧来吧,初阳何惧有之。
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初阳觉得自己神识分用流畅无比,炼气运转越发圆润,隐隐有突破之意。
初阳越发喜欢每一次风沙的来临,将身心经脉置于天地之间千锤百炼必定能成就刚柔并济的自我。
水到渠成,炼气二层破。
炼气二层已成,初阳对付风沙更加得心应手,可是她并不能满足简单的闪躲,她想要更强。引动真元,木力生风风力更强,初阳一股神识带动天地灵气炼气补充,一股神识带动风力直迎上风沙,两股风力在空中相遇,狂风暴沙咆哮着想要把这蔑视它的风力神识绞碎,而初阳死死支撑其力虽小却绵绵不绝。
每次最后初阳都会累得瘫软在地,可是她不愿放弃。
似这般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幼泽。
每日沙丘满目,风沙漫天,突然看到一片牛马成群,草木繁盛,水流清澈的绿洲,二人一狐都是欢喜异常。
八月的幼泽天高云淡,湖水湛蓝清澈,湖边的胡杨林颜色纷呈,红色、黄色、橘色、绿色如同交错的彩带,又如天边流动的彩云。
美景如斯,前面再多的艰险都好似流云飞散了。
“塞上秋来风景异,亲眼所见才知不是虚妄。”初阳感叹道。
小狐则最是无赖,抱着肉脯躺在地上就不肯动弹了。
流连了两日,终是不舍地继续上路了,重复那与风沙无休无止地对抗。再单调的日子还是一点点地过去,大漠边缘已在眼前,西海遥遥在望了。
见识过幼泽,初阳以为所谓西海也不会给她更大的惊喜,然而她错了。西海水域辽阔,烟波浩渺,远接天山,苍茫无际,若不是回首还能看到来时的大漠,初阳几乎以为她回到了浔州城外的鄱湖。
秋水荡漾与蓝天相连,芦苇飘扬共白云起舞。
残荷短梗犹可想见夏日荷叶田田。
初阳闭上眼睛,心中酸涩,江南的故乡已经离开那么久了呢。甩甩头,睁开眼,把思乡的情怀放到一边,自己选的道路再难也要自己走。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西海接天山南麓,师徒准备从此处直上天山去见识见识诗文中的可是虚妄。
正要动身,有一飞剑传信而来,清泉真人知信后,面有异色,直对初阳道:“丫头,本想师徒共游数载后复归师门,奈何事急,不能如愿矣。稍作收拾,我们就此回程。”
初阳也无甚收拾事物,唯抱住小狐。清泉真人袖出一卷轴,迎风而舒展,相携初阳飞身而上直向清灵山而去。
千山易渡,万水飞越,初阳只知去时舟行陆量用了大半年,归来只消大半日而已,怪道人人愿作神仙。
回至清灵山,清泉真人未在山门停留,直飞至玉华峰,安置好初阳便又急急飞去议事。可怜初阳清灵山美景都未得欣赏,只瞥见某处有紫玉兰一片煞是好看。
初阳枯坐洞府也是百无聊赖,正欲起身,清泉真人一脸轻松引着几个青年男女归来。
“初阳,这是你大师兄海倾波,”清泉真人指着最年长的男子道。
“这是你二师姐朱槿娘。”这次引荐的是一个一身火红的俏丽女子。
“这个就是三师兄谢宛白。”最后介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