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地灵气的不断聚集,随着这山水长卷的不断延展,往昔毫无生气的大漠荒野一点一点被渲染出片片生机。外景如此,内景自佳,内外交融,交相辉映,初阳身处其中,已是浑然无我与天地一同。
这片天地便是初阳,初阳便是这一片天地,彼此同存共长:一呼一吸间则见日月消长,草木盈枯;一起一落间只见风生水起,星移斗转;天地之道顺势而行怎不是一派和谐?小狐与英娘身处其中,只觉是目不暇接,心醉神迷。
只是生死相随,既有一片欣欣,岂无满目苍凉?灵气依旧无穷无尽,但毁灭之力亦随之而来:烈日威力剧增,势要将万物炙烤;风沙遮天蔽日,必要将万物湮灭。初生稚儿犹未长成,自是无法与前人相匹敌;新生之世界其力未成,怎可与这暴虐之气相抗?
毁灭之力步步紧逼,生机虽欲抵抗但力不从心也只能步步退让,眼见这山水画卷必得要收起,初阳怎肯让心中天地化作虚无?阴阳双鱼又怎肯让这悠游世界又归混沌?只见阴阳双鱼相抱成团,急速旋转,引动更多的天地灵气源源而来;初阳真元高速运转,奋力将灵气化为己用;五行气息相生相化以为襄助,英娘也归于轻灵剑中以备其用。
饶是这般同心协作,犹未扭转颓势,只能勉强延缓外景的覆灭却不能抗衡。勃勃生机缓缓而来将此处点化,却有如潮水般退却,难不成是一夕梦毕再无痕迹,莫成想是海市蜃楼旦夕消散,早已退守远处的小狐见此奇景已然呆滞。回过神来,它却又不得不忧心初阳与英娘的安危,欲要上前心中却知危急之时护住自身方是相助初阳,又止步不前,只是忧闷难解急得团团乱转。
外景尽被摧毁,外力犹不肯罢手,径直冲入初阳体内,四处肆虐,居然想要将外成世界的本源扼杀,直至再无可能。此乃生死攸关之时,诚是存亡变化之际,初阳怎敢有丝毫懈怠?经脉寸寸便是斗战之场,身躯处处便是角力之所,战况之惨烈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初阳全身上下几无完肤,衣裳之上血色殷殷。躯体之痛犹不足道,神识之痛方是难以隐忍。这毁天灭地之力毫无缓颊之余地,若是一着不慎便是身死魂散。外力紧逼,初阳退守,一步一步退至紫府却已是退无可退,背水一战自当别求良策。
此时阴阳双鱼与五行气息已是奄奄,俨然是同归于混沌之势;英娘魂力为敌所伤亦无再战之力,初阳唯有孤身奋战而以保全自身及亲友。四处皆敌,举目无亲,初阳莫可奈何之下只能真元化圆将诸物护住。
本是无奈之举,怎知却有奇效,浑圆一体,敌进则内敛,敌退则舒张,一处受袭它处自援,以小博大居然能勉力支撑。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时日如何,真元被外力无数次的锤炼压缩而后又有无数次的舒展扩张,终有异变。
半液化真元居然逐步化为固态,浑圆如珠,自转不停,引动愈发浓郁的天地灵气从百会倒灌而入。得此莫大助力,初阳一鼓作气将毁灭之力逐出体外,而破损之处也赖灵气修补多有好转。想来祸福相倚,磨砺越坚,所得越多,在此艰险之境而能坚守不弃,自能步入金丹大道。
金丹已成,初阳自觉身心适意,正要长舒一口气,抬眼却见天色大变,雷云密布,方忆起雷劫未过,不免苦笑道:祸福果是难分难离。今日得毁灭之力而得结丹,因结丹之力而有雷劫,可不是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
自我解嘲话犹未尽,第一重雷劫已是直直劈将下来,初阳突兀迎战只能重振精神奋力相争。见天上劫云层层叠叠,恐怕不能轻易过关,只是求道之途从未有坦途,既已如此何以畏险?既知如此自当迎难而上。
天地之间,唯留这孤身女儿与雷电相抗,便如狂流之中一叶孤舟独行,也不知如何,突然脑海中又听得旧日陈修文所唱之词: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正是,风休住,雷休住,且任我翩然而上直至千重云霄外,逍遥而游直至万里仙山去。
雷劫虽烈,衣裳虽损,躯体虽伤,但初阳反倒愈发神采飞扬。无需凭借外物,无需依仗法宝,我自由我,我自有我。剑意挥洒则无剑而胜有剑,恢恢然而如无厚入有间,轻盈至极灵巧至极,身处天劫而似闲庭闲步。
想是见初阳如此惬意,天地亦多有不忿,乌云愈发低压,雷声更加激烈,不将其摧折誓不甘休。初阳却依旧不急不躁,反而顺其势借其威慢慢将金丹境界稳固,只是又有混沌之声道:“雷电之力,劈开天地;雷电之力,破开阴阳;雷电之力,五行再成。迎将上去,不闪不避,世界可成。”
如闻天人语,初阳心中震撼,居然当真不闪不避直迎上去,雷劫正中其身,电光乱闪间一切豁然开朗:混沌重开,阴阳两分;清者自上,浊者自下;五行归位,世界重现;厚土载物,雷电惊蛰,万物复生。
初阳如今金丹已成,境界大不相同,这山水这世界也非空泛,只是半隐半现犹为不足若有欠缺之处。方才那声音又急急叫道:“天地之灵可为灵龙之脉,灵脉之源又可再生天地。”
“灵脉本源?何来此物?”初阳犹自沉吟,“莫非是阿善当日所赠之物?也不知是与不是,姑且一试。”
本源之物方一取出,这新生世界便奋力吞噬吸收,竟然凝实化作浩渺无尽的神州景象:东有浩瀚碧海,青青如许;南有起伏丘陵,壤色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