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我把我爸男助理小周骂哭的时候,他反过来对我说的那一番话。虽然他说完就辞职了,但他的话仍旧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天,他激动的对我大吼道:“你真以为自己是多带刺的玫瑰吗?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没教养的臭丫头!整天仗着你爸耀武扬威!没了你爸,你就连根草都不是。我终于知道你妈为什么要丢了你跑了,就你这副德行,没被你气死,也要被你诅咒的不得好死。”
他一口气说完,竟然惊讶的发现我没有回击。我呆呆的看着他,然后一个转身,默默的走了。
我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反击的机会,但是这一次我却放弃了。因为他戳中了我的死穴,我的血槽已经被他的绝杀清空,我没有能量再反击。我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任何一个人提到我的母亲,更害怕他们说她抛弃了我。
小时候,那些孩子嘲笑我是没妈的孩子。的确,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的怀抱,夜晚,我抱着被子哭泣,我常常想,妈妈,你为什么抛弃我?但是,这个问题永远都得不到回应,我也不再问自己,因为我也长大了。
但这仍然是伤痕,是我不能揭开的疤。
他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没了我爸,我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如。当林氏倒闭之后,我得到的只有落井下石和戏谑嘲弄。那些以往号称真心的朋友,一个个避而不见,就算见到了,也只是来看个笑话,要不就是为了朝我发泄以前在我这受的怨气。的确,她们屈居人下太久,忍我也忍得太久。因为林氏,因为我是林氏的大秀,她们才甘愿做我的爪牙,忍受我对她们的蔑视和命令。
人世冷暖,总是后知后觉。
当林氏破败了之后,我再也没有了坚硬的保护壳,我从前的高傲和犀利最终换来了打击和报复。
他还说对了一点。我的母亲的确是不得好死。她是被人杀掉的。
此时的我,还坐在成华宁的车内,对着他不停喊:“我要下车。”
殊不知,我已是一盘被操纵的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是不能有怨言的。
成华宁无视我的存在,继续开车,最后把我带到了一个郊外庄园。
这个郊外庄园是幼年时,我母亲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一家三口来这渡假的居住地。
这个度假村很有名,装修豪华,各种供给应有尽有,是很多贵族家庭渡假休闲的首选地。从前,我们家也很喜欢到这里渡假。母亲说,这个封闭的山谷封住了人世的喧嚣,无城市的工业污染和噪音喧哗,要是能在这里隐居过一生,倒也好的很。
我呆呆的走进这片庄园,已经没有向他提问,我们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庄园草坪上有摆放可以生篝火的燃具,我坐在燃具旁边的木椅上,回忆起那时全家一起生篝火,唱歌,烤肉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已经是一去不复返。
我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了。
他没有安慰,也没有出声,直到我哭累了,他才递给我一杯酒。
我问成华宁,怎么会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他的性子似乎很冷淡,虽然我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也不曾破口大骂,但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多余的话。他一直是镇定的,带着成熟男人的魄力和魅力。
我问他的时候,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结果他淡淡的说:“以前和妈来过一次,觉得是个好地方,便来了。”
这是什么破理由?大晚上的开车把陌生女子带到郊外,就因为觉得这是个好地方,或者缅怀一下曾经来这里快乐的时光?
我又问他:“你为什么把我带出来?难不成是因为我让你在舞会上受辱,所以想把我带出来好好教训一下?”
他却笑了,如春风迎面般让人心头一动,他说:“我要是想教训你,就不会带你来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而承担那个舞会上对你的异样眼光。”
我哑然无语。
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我也懒得和他再斡旋,自己掏出打火机生起火来。
他似乎租了这个庄园,自己走到庄园的小别墅门口,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然后从里面又搬来一大箱啤酒。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让我莫名心安,他打开啤酒自顾自的喝起来,我也放下了所有的戒心拿起啤酒和他一起喝起来。或许是我在舞会上的酒意未醒,又或者是我想到了从前的事心有感伤。我竟然忘记自己小的至极的酒量,大口大口的把酒灌入喉咙。
我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后向他吐了多少苦水,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的癫狂状态有没有把他吓傻。可我低估了他,不对,是高估了他。他绝对不是古装剧里有美人在面前脱衣还纹丝不动的正人君子,他是一头狼,正磨好牙齿准备把我这头小白羊一口吞掉的野狼。
第二天,我醒来时躺在不知名的地方,身上一丝不挂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干错事了。
我们并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人。原来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我们才能够意识到那并不是经历长久黑暗之后,对光亮产生的幻觉。酒精是这样奇特的东西,它可以暂时抹去人的悲伤,但也可以成为痛苦和犯罪的根源。我们对生活持有的期待,往往与现实错开的离奇。我以为,这只是一个错误的意外,但没想到这只是一场阴谋悉心布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