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己之躯,面对七万匈奴的冲杀,究其场景,何等的浩大壮阔!
不是七百,不是七千,而是七万!
挥袖成云,投鞭断流的七万大军!
纵观全史,谁能够做到如此壮举?
怕是连想都不敢想。
看着眼前大军的快速接近,项明浑身热血澎湃,身体如苍松一般站得笔直,两条腿似扎根地下,寸步不退。
胸中豪情一并抒发,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也是无比豪放,似乎穿透了战场嘈杂,穿透了四百年光阴,回到了那个夕阳如血的下午。
他忽然想到了当初乌江之畔的场景,当初好像也是自己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相似,却又不尽相同,不同于当年临江而战的悲壮,此时场景,倒是增添了几分理智之下的疯狂。
当年他还有着一线生机,只是他不愿苟延残喘,故而索性壮烈鏖战,最后慷慨赴死,留下千古之名,无论优劣,无论忠奸。
那是霸王最后的独舞,流传千古,任由他人评说。
而此生三世为人,自降临这个世界便开始谋划天下,具体计划正在按部就班地运行,麾下人才济济,实力日益雄厚,待得未来起兵之日,必将成为天下一等一的诸侯。
然而,有着这样身份,却在此处孤身面对七万大军冲锋,寸步不退,坚守孤城。
非是他不愿退去,而是不能。
身后百姓何止百万?一旦让匈奴抓住机会,攻占张掖县城,以此为基底四处扩散,到那时数百万大汉百姓流离惶恐,造成的损失太大,甚至可以说比起黄巾之乱毫不逊色。
项明从心底不愿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宁愿赌上一切,也要坚守这最后的城墙。
华夏民族自血脉里便有极其强烈的民族意识,自我征伐损失惨重可以,外敌入侵屠戮子民不行。当初就算大秦临近土崩瓦解,驻守西北与西南的两支精锐军团也没有回返,不是不能率军平叛,而是军令如山,抵御当初蠢蠢欲动的异族为先,纵使国内暴乱,仍没有轻动。
项明自然也传承了这古老而又厚重的血脉,对于匈奴的态度,他从始至终只有两个想法,一是斩尽杀绝,二是彻底归化,绝对没有妥协的余地。
因此,面对匈奴的入侵,他在交战之时有过奸猾,有过退让,却唯独没有妥协,匈奴想要攻破这最后防线,可以,但需要拿命来换。
他将自身化作城门,用武器化作门闩,挡在匈奴人面前,不让他们踏进城内半步。
当然,他这么做无疑能够进一步巩固如今的地位,可以想象,一旦此战未死,传至天下,他将获得多么巨大的名望,这份名望,正是他未来争霸天下的基础。
为了民族大义,为了今后发展,他必须要坚守在城下!
只可惜,如此悲壮豪迈的一幕,只有项明背后那名虽手不能持戈,却决意要与张掖县城共生死的张掖县令得见。
如此一幕,深深地映在后者脑中,以至于未来某日酒醉,写出了一词壮阔豪迈的《江城子》,引得天下文坛震动,一时间抗击匈奴为题的作品如雨后春笋,不计其数。
当然,这只是后话。
城头的汉军士兵拼命地拉动手中的弓箭,虽然他们看不到自家主将的作为,但他们也知道,此时能够杀伤一名匈奴士兵,便能够减少一丝城破的可能。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们已心存必死之志,自然无所畏惧,城存则生,城破则亡,他们看得相当透彻。
在汉军拼命地射击之下,匈奴开始出现了一些伤亡,但冲锋之势不减,还是如风一般朝着城门发起了进攻。
由于是防守城门,并非主动进攻,骑乘战马反而会影响项明的灵活性,而且战马毕竟不是人,没有项明这般胆量,到时万一出错,反而会成为累赘。
因此他下马而战,天龙破城戟也竖在身前,不准备动用。
此戟太过沉重,虽然攻坚时是独一无二的利器,而防御匈奴冲锋就有些笨拙,相比之下,掷矛轻便锋利,是这种场景下最好的武器。
就当这些念头在项明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骑兵便来到了他的眼前,举起了手中的马刀。
对方胯下战马沉重地呼吸着,吐出的气息几乎打到了项明的脸上。
项明不为所动,脸上还带有一丝嘲讽。
只听得一道沉闷的撞击之声传来,马上的匈奴骑兵惨叫着从项明头顶飞了出去,虽然进入了城中,但可想而知,如此速度摔在地上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项明此前竖在身前的天龙破城戟,并非仅仅是为了腾出手来,同时也能够起到阻碍敌军的作用。
倘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巨戟一尺五寸长的戟头几乎全部没入地下。地面也不是寻常那种松软土地,而是天寒地冻坚若磐石的冻土,方才项明倒竖天龙破城都花了很大力气。
深入土中的巨戟露出近丈高的戟杆,碗口粗细,就算是战马巨大的冲击力也没能使此戟动摇半分,反倒是撞在戟杆上的战马当即头骨破碎,将马上的骑兵甩飞出去。
这名骑兵本想撞飞敌将兵器,进攻敌将,只是没想到由于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项明却没有感慨的时间,因为就在那名骑兵飞过自己头顶的同时,还有三名并排的匈奴骑兵向他挥舞起了马刀。
项明此战疯狂不假,却又不是寻死,城门处宽不过丈许,只允许并排通过四五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