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当真,康铭兄一试便知。”
见董决这副姿态,项明大概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当前时代的观念还停留在实用的阶段,求根溯源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坏事,但相比于实用层面,还是显得不那么重要。
不过他并没有因董决兴趣寥寥而放弃自己的想法,而是在心中更加坚定了说服董决的决心。
“但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因为项明的念头在一瞬间通达,所以董决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走神,而是顺着此前项明的回答追问道。
“康铭兄认为呢?”
项明并没有急于给出答案,而是让董决自己思考。
“这……某不知。”
董决思索一阵,最终还是摇头道。
他完全不认为草木的雌雄与否能和农家发展扯上关系,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也算是农家知识,但这就如同知晓耕作时要除去杂草而不是庄稼一样,有些多此一举的意思。
“康铭兄是否认为,此事无关紧要?”
项明一语道出了董决的心声。
“不瞒乾元,确实如此。”
董决挠挠头,最终还是开口道:
“作物于人,唯供给粮食尔,除此之外,草木雌乎雄乎,与人何干?某确实不解。”
“康铭兄此言大谬!”
面对董决的质疑,项明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但随即又仿佛反应过来一般轻声问道:
“康铭兄可知,为何人生各异?有人天生体弱多病,而有人则力大无穷,是何道理?”
董决不明白项明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思维试图跟随项明的思路运转,却发现自己有些晕头转向,摸不清对方的套路。
而这并不妨碍他思考项明提出的问题,略加思索,答道:
“人各有异乃是天生道理,每个婴孩自从出生开始,命运便各自不同,其经历,见识,际遇,衣食皆有不同,从而导致了人各有异的情况。”
“当然,也和血统有关,虎父无犬子,体内流淌的血脉,是不同的最大体现。”
说罢,直直盯着项明,仿佛在等待对方还能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谁想,项明只是微微一笑,随口答了一句:
“正是。”
竟然表示认同?董决微微一愣,今日项明和他争辩十数次,观点从未达到过统一,他甚至都准备好了反驳对方的词汇,却没想到项明却点头认同。
董决之觉得对面之人更加的深不可测,其一言一行猜不透,道不明,仿佛天马行空,但又仿佛受到某些约束。
“最重要的,便是血脉二字。”
董决疑惑,项明终究开口,他面色不改,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丝毫看不出此前暴喝的样子。
“血脉……”
董决不自觉地重新思忖这两个字的意思,隐隐感觉抓住了些什么,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项明终于决定不卖关子,目光炯炯看向董决,解释道:
“人有优劣之才,其在乎经历,但体魄之能,则在乎父母血脉。”
董决点点头,他此前想说的便是如此,只不过没有项明归结得好。
“而草木同样有雌雄,相较之下,同样存在优劣,这也是为什么,种植环境相同情况下的同种作物,其产量同样有所稍差,这便是作物优劣的印证。”
“而决定这一因素的,同样是草木之父母。”
董决的双眼,随着项明的言语发出了光彩,他现在隐隐感觉到了项明的意思,倘若此事真能成行,确实功在千秋利在万代。
“而作物之所以异于人,最重要的是,人杰太多反倒会导致动乱,而优质作物却是多多益善。”
项明看到了董决的反应,决定最后再下一剂猛药:
“倘若我们能从草木雌雄之中找到规矩,进而控制选育良种,到了那时,亩产将以数倍翻,这才是农家的最终之道。”
项明言语诚挚,一口气将想要表达的全部说尽。
《农典》只能说是项明为帮助百姓施行的制度与方略,其增长粮食产量的根本方法还是多开荒地,然而人之精力有限,就算仰仗制度多耕种几亩,终也难解贫困之状。
而选育良种,甚至进行杂交,乃是农业进化两千年后的最终模样。
项明只记得后世杂交水稻甚至达到亩产超过一千公斤,而一名成年男子一年所需粮食最多不过两百公斤。也就是说,在理论上,一亩地最多可以养活一户六口之家。
当然,事实上不可能这么计算,自然还有标本太小,作物生产的偶然性,气候的影响和化肥的因素等等条件存在,亩产达不到两千斤,却也至少能够提升一大截。
而当世百姓,平均每人也能够拥有数亩田地,加上这些优良作物,是完全可以用最少的土地和精力来完成温饱的。
这才是农家未来的道路,项明写出的《农典》,也不过是为了给改良作物品种铺路,同时达到整个农业的目的罢了。
只不过,此前天花乱坠的设想都只有一个前提,那便是真的能够培育出杂交作物。
董决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虽然见识不若项明,但终究是在田地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当然会知道优良品种对于农业的影响有多大。
当然,农家先辈就有过挑选粒大,饱满的种子进行种植的教导,不过这种筛选方式是有极限的。
想要真正选育出更为优秀的作物,还需要靠项明所说的,从阴阳的角度入手,寻找作物“血脉”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