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遂之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着一抹微笑:“谁当皇帝无所谓,我只想替你把公主保护好,她才是你的希望,不是吗?”
胥二有片刻的恍惚,看着灯下的丈夫白面如玉,俊朗依旧,仿佛与当日那个“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探花郎没有任何分别。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他的人生信条不是忠君,而是忠于她。
这一晚,汤凤睡得很不踏实。今日与瑞王交了手才发现他早已不是印象中那个温和有礼、知进退的王爷,他藏了二十余年的野心终于大白于天下,他甚至懒得在人前伪装。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一个人的底线降低了,那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就难以预测。
快天亮了汤凤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床榻前跪着一小宫女,正不厌其烦地唤她。
“娘娘,该起了。”
“什么时辰了?”她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疲倦,头疼。
“五更了,朝会快要开始了。”小宫女扶着她坐起来,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洗脸,然后漱口,更衣。
一晚上没有休息好,汤凤坐在梳妆台面前看自己都是重影儿的,她闭着眼任由宫女们给她梳妆。只是这宫女大概是瑞王从其他地方调来的,疏于做这种精细的活儿,三两下就把汤凤的睡意给扯没了。
“娘娘,奴婢该死。”她也知道自己手生,不常给娘娘们梳妆,所以下手没个轻重。汤凤每皱一下眉头她就要颤抖一下,见她不悦地睁眼,更是吓得双膝一软赶紧下跪。
汤凤抬手揉了揉被扯疼的头皮,侧身看她:“你以前是哪个宫里的?”
“回娘娘,奴婢是浣衣局的,昨日才调来养心殿……”
果然,瑞王里里外外换了人,连宫女太监都没有逃脱。
“行了,慢点就慢点,别再薅本宫的头发了,本来也没多少。”汤凤瞥了她一眼,转过去,正对着镜子。
小宫女如获大赦,赶紧爬起来,不再赶时间,慢条斯理地给她梳起了发髻。
后半程顺顺利利地梳完妆,汤凤站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道:“手艺还行,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小宫女心里一喜,双手交握,激动地道:“多谢娘娘夸赞,奴婢以后一定勤加练习。”
汤凤抚着发髻笑了笑,道:“前面带路吧。”
“娘娘请随奴婢来。”
小宫女将汤凤引到了偏殿,她刚一落座,便听见有大人喊到“乱臣贼子,我等绝不认这禅位诏书”的怒吼。
她正心里赞叹,不知是哪位忠肝义胆的大人仗义执言,下一刻便听到了更为吵闹的声音。
“不好了,陈大人撞柱子了!”有小太监在门口放风,见到前殿乱成了一锅粥,赶紧回来报信道。
“可有大碍?”
“一脑门的血,估计是活不成了。”
汤凤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生出了不妙。
没过多久,偏殿外一队挎着刀的禁军小跑过去,估计是去维持朝会秩序。
汤凤起身朝正殿与偏殿之间的墙壁走去,这墙薄,墙面上开了一扇门,虽然大门紧锁,但也能听到隔壁的动静。
“陛下虽年幼,但也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皇帝!如今瑞王爷就凭陛下一纸诏书便要夺位,岂不是枉顾国法,枉顾先帝遗愿?”
“正是!王爷这行径,不易于是强盗,怎堪帝王重任!”
“我等只认陛下,不认诏书,若王爷要让我等信服便请陛下出来!”
“就是,请王爷释放陛下!”
“请王爷释放陛下!”
“好,既然各位大人非要亲耳听陛下禅位的话,那便将陛下请出来罢。”瑞王开口了。
汤凤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她不知道小皇帝是否能把握好这唯一的机会。只要他在朝会上稍加表露出不愿的情绪,周遂之等人定然能察觉出他的真实意愿。
前殿,小皇帝在许忠的陪伴下出现了。
“陛下!”
“陛下!”
臣子们激动异常,看着他缓缓地走到前面,并没有坐上龙椅的时候,臣子们便有所察觉了。
“朕,才疏学浅,年纪尚幼,不能再担此重任。”小皇帝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平静,“自朕登基以来,大大小小的灾害不断,各地战事未平,朕自知德不配位,故而将皇位传于瑞王叔,还望各位卿家尊重朕的决定,日后像扶持朕一样扶持瑞王叔。”
“陛下……”臣子们懵了,面上带着不忍。
小皇帝微微一笑,看向瑞王:“朕把江山托付给王叔,望王叔能平定战乱,兴盛大夏。”
瑞王回视他,脸色沉静,眼底带笑。
“陛下,这番话可是瑞王威逼您说的?您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啊,您才是这大夏名正言顺的国君啊!”有老臣忍不住泪流。
瑞王微笑回视:“伏大人,刚刚的诏书您不认,现在陛下金口玉言,您也不认。怎么,想忤逆圣意吗?”
“瑞王爷,陛下可是您的亲侄子啊……”
“伏大人,这是陛下所托,与本王何干?”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众臣面面相觑,左右摇摆,陛下亲口说出的话,总不能还指着瑞王说他篡位吧?
周遂之跨前一步,朗声道:“国仰长君,此乃危急存亡之秋,各地战火纷起,西宁敌军压境,既然陛下禅位于瑞王,还请瑞王早日登基!”
如今内阁以周遂之为尊,他既然开口,文臣们摇摆的心便有了偏向。
瑞王看着周遂之,眼底果然欣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