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是比较惭愧的,自李二赐下这座杜伏威旧居后,方言在这里留宿的次数只手可数,造成的结果便是家丁婢女皆惶惶不可终日,总以为是侯爷恶了这座宅院的人是以才不愿意来此居住。没有一家之主的宅院,说到底是没有灵魂的,是没有生机的,以至于连每日出去采买的下人都是整日无精打采。
庭院里呼啦啦地站了不少人,皆是眼泪汪汪地盯着方言,目光里饱含激动与探究。
方言站在高台上,夜色中,人头攒动,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动情。
沉默片刻,面对着一双双情难自已的眼睛,方言叹道:“从即日起,有愿意随本侯前往王家村的,便可同去。王家村虽在郊外,但胜在清净,长安纷扰,远离之其实亦有益处。”
底下的人听后,意动者有之,犹豫者有之,沉默者亦有之。方言瞧得真切,有几双眼睛目无焦距,似是在神游物外,不知在想些甚么。
“侯爷,小的愿意前往王家村伺候您与夫人!”
来福打着摆子跳了出来,激动地打着哆嗦:“小的去过王家村几次,呆不了几天,便又被王管家赶了回来,这次您发了话,小的便跟随您去!从此后,您若不允,谁赶小的走,小的也不走!”
可怜的来福简直是方山侯府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王家村缺人手的时候,他便被调来临时支应,完成任务后便又被王开溪无情地撵回了长安。
念及于此,方言笑道:“可!”
来福心满意足地施了一礼,咧着嘴站到了一旁。
有人开了头,便有人跟从,一时间,愿意跟随的人便已到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数人攥着手不知所措。
有些人安土重迁,不愿意轻易挪窝,这是人之常情,方言自然可以理解,便笑道:“留下的人,这座侯爷府便交于你们了,本侯保证,王家村有的,这里也会应有尽有,绝不会亏待!”
剩下的人原本有些忐忑,听到方言说完,这才如释重负,赶紧躬身致谢。
“来福这小子,已经威胁到老子的地位了啊……”
方二刚跨进院内,便看见来福傻子一样地站在方言身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安抚了府内众人,时辰已然不早,又回到当初李恪幽灵似地摸过来的那间房屋,正打算睡下,忽地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窸窣响动,方言忙喝道:“谁?”
一道人影在月色下一闪而逝,在纸窗上留下模糊不清的剪影。方言急忙趿鞋跑到窗前,推开窗时,正巧看见那人消失在夜色中,灵巧如兔,快捷如风。
刚想大声疾呼,目光瞥处,却见一个纸团赫然出现在窗外,在月光下分外刺眼。
“娘的,难道这所宅院风水不好?先是莫名其妙的李恪,又是这酷似名侦探柯南的黑影人……”
不过这黑影人看起来并没有恶意,方言皱着眉头,刚想拾起来打开,停顿了下,嘬着牙根不无恶意地自言自语:“会不会有人故意在这团纸上下毒?算了,还是小心些好,万一这样挂了,多丢人!”
恰有一盆秋菊开得旺盛,花径笔直,方言满怀愧疚地做了辣手摧花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纸团舒展开来。
“王基、傅仁双……”
纸上寥寥数字,看上去像是人名,却又陌生得紧。
翻来覆去地咀嚼着,却始终没有头绪,对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会不会是……”
方言皱起了眉头,强忍着唤来福取名册的冲动,翻身上床,又想了一阵儿,沉沉睡去。
翌日,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前厅传来热闹的喧哗声,烦躁地推开门,一位婢女正恭谨地端着洗脸水等待在门口,见方言出来,施礼道:“侯爷,奴婢伺候您洗漱。”
婢女名唤青莲,方言有些印象,虽然姿容寻常,却胜在温婉,见方言拒绝,眼眶瞬时便有些红了。
“本侯习惯独自洗漱,与你无关。对了,前面发生了何事,怎地如此热闹?”
青莲听不是自己的缘故,有些小欢喜,忙道:“是唐家公子和几位小公爷来了。”
方言点了点头,洗漱一番后,慢腾腾地到了前厅。
厨娘精心准备的饭菜已被这群混蛋们一扫而光,方言愤怒地冲程处默、唐善识等人吼了一声,便有三个不相识的少年前来见礼。
“小弟见过方家哥哥!”
程处默笑眯眯地吞掉最后一口汤,解答了方言的疑惑:“这是吾弟处亮。”
长孙冲笑道:“这两个小子是吾弟长孙涣与长孙濬,涣弟,濬弟,明日进了学塾,须听你方家哥哥的话,不可辱没了家风,知道么?”
长孙濬与长孙涣忙点头称是。
看得出来,程处亮与长孙濬、长孙涣三个小老弟有些拘谨,但眼泛星光,方言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叫做崇拜的光芒。
开后门都开到了自己家里,那没啥说的,只好照单全收,三位小老弟有些愁眉苦脸,一看就是不喜欢读书的坏孩子。
勉励了一番,侯杰贱兮兮地把头凑了过来:“我妹子不爱女红却喜识文断字,不如……”
没早饭吃的方言心情很不好,斜睨道:“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半小子,我是不忍心把妹子丢进去,你怎么看?”
“我……”
侯杰纠结了半晌,终究是狠心道:“学塾本不该是她来的地方。”
看得出来,侯杰对这个妹子还是很疼爱的,方言笑道:“不排除将来的某一日,学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