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纨绔抢功似的将学塾的规章与办学模式倒了出来,唯恐落于人后。
“这等做法倒是新颖,某从未有所耳闻。”
“那小子幼时便随师尊行遍天下,见多识广,在王家村推出此等做法也不足为奇,至于好或是坏,且观后效。”
三位名满天下的大儒往学塾门前一站,前来求学的众学子便愈发觉得此行并没有白来,连李纲都对方山侯赞不绝口,日后进了学塾,还有甚么可担心的?而眼下令人忐忑有加的,无非是那一叠摞得老高的试卷罢了。
孔颖达将试卷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抬起头来时,老脸上竟疑惑遍布,双目迷惘。
“算学也便罢了,怎地还有这样一道题目?”
颜师古探过头来看了一番,笑道:“这题如此简单,方侯这简直是送分呐!一枚一斤重的铁球和一枚五斤重的铁球同时从五丈高的楼上落下,请问哪一枚率先落地?”
有自作聪明又想攀附的学子忙叫道:“诚如孔师和颜师所言,此题再简单不过,必是五斤重的铁球最先落地!”
“如若题目俱都如此简单,某进学塾有望也!”
“钱兄谬矣!若是学塾只教这些肤浅的学问,我等还千里迢迢来此求学作甚?”
“名满天下的方山侯,难道全不似传闻中那般博识?”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纷纷糟糟,不少学子们面露失望之色,甚至有些已摇着头打算离去。
“一群蠢货!”
李泰撇了撇嘴,哼道:“先生岂会无的放矢?”
众纨绔纷纷掩嘴窃笑。
蠢货二字引来孔颖达与颜师古的强烈不满,颜师古的脾性尚可没有发作,而孔颖达作为孔圣人的三十一世孙,虽并非冥顽不化之人,但也素来以家学为傲,有些瞧不大起杂学,此时听到李泰出言不逊,再也忍耐不住,吹胡子瞪眼道:“越王殿下,有何以教我?”
众人的目光利箭般朝李泰射去,隐含愤怒。看得出来,蠢货二字乃地图炮,小胖子已成了众矢之的。
饶是李泰向来高傲,却也不敢轻易在孔颖达面前失礼,捏着鼻子赔了罪后,眼珠骨碌乱转,不怀好意地道:“先生常说,实践乃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此题答案究竟为何,不若咱们找两个铁球实验一番?”
长孙冲大急,忙拉扯着李泰的袖子皱眉道:“万一真的是大铁球先着地,小言的一世英名岂不付诸东流?”
“是极,拿这等简单不过的题目糊弄学子们,清流都足以将他淹没!草率!”
众纨绔七嘴八舌地开始讨伐李泰。
“实践乃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此言甚妙!”
李纲细细品味了一番,只觉越品越有道理,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孔颖达与颜师古,又看了看焦急不堪的长孙冲等人,忽地笑道:“此处人多,万一砸到人就不好了。这学塾老夫还是头一次来,我等不妨进去一观如何?”
侯杰大喜,忙朝打圆场的李纲笑道:“李师所言极是!小子这便带您进去参观!”
孔颖达愣了片刻,也回过神来,抚须笑道:“合该如此!”
颜师古亦是表示赞同。
只是众学子难免有些不乐意,有些胆大的在人群里叫道:“方侯曾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此诗早已被无数人奉为圭臬,日夜诵读!如今却连当面勘验都不敢,又算甚么躬行?”
“是极!欲为人师表,须让人信服!”
“方侯《师说》有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我等有惑,望以解之!”
“我等有惑,望以解之!”
“我等有惑,望以解之!”
“……”
短短时间内,这八字如洪钟大吕,响彻在学塾前的上空,众学子激动呐喊请愿,群潮汹汹,远远地传了开来。
李纲与孔颖达、颜师古对视一眼,只觉此刻手脚冰凉,透寒彻骨,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凝重,皱眉不语。
至于李泰,早已呆立当场,颤抖着身子不知所措。他的本意是想瞧一场关于方言的热闹,却不曾想事情竟闹到如此地步,李恪等人也顾不上埋怨,朝身后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李二派来维持秩序的士卒从王家村的各个角落快速赶来,紧张地护在李纲三人与众纨绔的身前,如临大敌。一时间,双方竟剑拔弩张,一发不可收拾。
众学子见有军士出动,却不惧反勇,历经隋末战乱,唐人的血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何人有惑?本侯亲自解之!”
一触即发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如止沸之瓢水,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众学子转过身来,只见百步外,一位白衣少年翩翩而来,唇角含笑,面容俊秀,气度不凡。身后,两位书生迤逦随行。
不知怎地,见方言露了面,李纲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目光瞧向孔颖达与颜师古时,却发现这两位也是这般模样。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假以时日,此子必成一代宗师!”
李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长舒一口气,秋风扫过,遍体生凉,伸手摸了摸后背,却发现早已湿透。
“特娘的,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方言的脚步愈发地近了,在众学子的灼灼目光下,径直行到跟前,星目扫视一周,朗声道:“何人有惑?惑从何来?”
学塾前一片静寂,学子们面面相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