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立在高维身边的薛素纨立时附和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古语常说七成八不活,若是长老现下拿了那女人,怕是促胎催生会有凶险。”
正是想到这点的夔长老立即捋须赞同道:“的确有此说法,高夫人果然心慈。”
一声高夫人引得了高维的侧目,眼波在薛素纨的脸上掠过,冰凉生寒。
薛素纨又哪儿会对周曼云心软?
这会儿。他们这对怨偶为了活命是恨不得另一对早死早超生的。
从前的那些妄行搁到现在就已都是套在脖上的绳索,若是萧泓越过越好,位置越来越高,将他们致命的绳子自然也就收得越来越紧了。
为求活下去。原本已然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妻重又成了同仇敌忾的伙伴。
宫中徐后偏疼长子嫡孙而不待见行六的嫡幼子,虽说一时还弄不清因由,但萧泽的重病与徐后派人四下窜连的私密动作正好给了他们机会。
无论是还不足五岁的萧晗上位,还是对高维有着几分相惜之意的萧潭得利,都总比萧泓要好得多。高氏夫妻现在只想着先把知着他们根底的那一对清理干净。
若是可能也知道些详情的萧泽同时死了,又或景帝再有意外,自然更好……
意识到自己想法有些过了火的高维心头一凛,严肃了表情,认真地对着夔长老建议道:“那就请长老把发动的时间放在元月。我已接到朝中通传,新岁元月里景帝将要领着大部分朝臣离了洛京。”
“嗯!据说太子留京监国。徐后私下联络相熟的几家怕是要做大事。到那时京城混乱,我们顺势而为能接出有难的周氏生产也算是善事一件。说来生产关可是女人的生死关呢!”
薛素纨细声细气地说着,象是俨然自居着曼云的姐妹金兰。
“老夫到时只求抱着孩子离开回归南召。此后绝不敢再烦着高大人与夫人了。”
夔长老对着眼前的夫妻俩个深深一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也暗显了几分笑意。
把这老货弄走,还有天香苑那些人!
薛素纨温柔地矮身还礼。在被高维恩爱搀起时,用尾指挠着他的手心示意着在不远处如木雕一样看着他们作戏的几个忠实仆人。
缚在身上一层层的枷锁只能慢慢解开甩掉,当务之急是先干掉让人心不安的周曼云。
高维轻声在薛素纨耳边笑道:“夫人9得劳烦您再往东宫去给贺良娣请个安,有些事还要等她示下。”
“妾身谨遵侯爷吩咐!”,薛素纨立时含笑相应。
东宫里的贺氏自有她要针对周曼云夫妻的理由,在拉起的猎网中自然也要承担起属于她的份量。
熙元元年腊月里,洛京城各个衙门都忙碌非常。
萧睿接受禅让时就直接改元熙元元年。而将至的熙元二年实际才是景朝迎来的第一个新春。
世代葬在云州的萧家列祖列宗不宜长途迁葬,于是萧氏供祀的太庙直接就搭在陈朝孝宗帝时逝在洛京的老景国公坟茔前,初成形的太庙在年后也将第一次派上重大的用场。
按着礼部与钦天监理出的规程,正月里,初三圜丘祭天,初五方丘祭地。初七祀天帝,初八祭太社……
随后几日景帝将为历战有功将士授勋分田,还会象征性地亲耕籍田,举行射礼。
到二十七日将布礼太庙祖庭,宣诏大诰。
诰中将明确的景朝立法根本中包括着皇族继承人的选定标准。
一连串的计划安排使得景帝萧睿将要在正月的一个月里都将要奔波在洛京京郊的各个祭坛之上。而会随他动起来的是庞大的官员群体与护卫将士。
洛京城的军政大权将交给太子萧泽。
若没有萧泽重病之事,一切都顺理成章得毫无瑕疵。轻晃在马上的国舅爷徐世达神思恍惚,频频回望着刚才离开的皇宫,两边皱起的眉头紧紧打成了麻花结。
时已到了十二月底,刚才去见姐姐徐后,可怜的卫国公又一次受了暴风骤雨般的一通痛批。
徐后怨着他行动太慢,得到明确答复的几家份量太轻,根本无法阻了一个月后在太庙将会宣告于天下的大诰。
皇帝姐夫春秋鼎盛,儿子又多!虽说当皇帝的体内流着自家的血脉是好事,但做皇后的姐姐一直强着要捧着嫡长孙萧晗的举措看起来还是象疯了一样。
毕竟太子外甥虽说病着,可终究……终究没死!
跟着神思不属的主人晃当到了南牌楼铁狮子胡同的队伍停了下来,侍卫小声地提醒着徐国舅爷到了地方。
徐世达缓缓地翻身下了马,吩咐着侍卫向宅门里递了拜帖,接着呆呆地仰头看着景帝亲赐的匾额发起愣来。
他现在立在景朝右相李榷的府邸门前。在这次皇帝将行的安排中,李榷是会留在洛京城中的最高官员。
因为太子实有病在身,京城的防务政事究到根上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是要落在了李榷的身上。若是李榷不肯装聋作哑,在城中妄起刀兵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李榷是从少年时就跟着景帝萧睿一块儿混起来的老人,正儿八经的心腹之臣!
想着要去说服着昔日曾教导过自己的兄长,小了十来岁的徐世达不禁腿肚子生硬地发了僵。
姐姐有命,姑且一赌徐世达狠一咬牙,撩袍子直接就冲着开中门相迎的主人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