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垛上的庄丁看到一个官军打扮的人在叫门,当然不敢怠慢,立刻遣人前去通报。
没叫陈诺等多久,庄门开了,出来一个小厮,他趾高气扬地看着陈诺,敷衍地一拱手道:陈百户是吧?我家老爷请您进去。
陈诺点点头便跟随着小厮进了庄子,进了庄子陈诺深感这些豪强实力的可怕。整个庄子防御十分完善,周长五百多米,为传统的方形,通体以黄土夯筑。陈诺估算了下,庄墙通高六米,叫他惊异的是庄门内居然还有个半月型瓮城,可以算是一个小型的军事堡垒了。
通过庄门和瓮城几道门这才能够进入到庄内,庄墙垛上站着数十个壮丁,手中拿着各色的武器,这些壮丁各个孔武有力,很显然这刘一守花了大气力养育他们。
走在庄内,陈诺很明显感受到庄内的人对他这庄外而来的人有很强烈的排外心理,都是冷漠警惕地盯着他。
来到最大的一所宅院内,正房大开,陈诺举步进去,只见内中布置的颇为古朴典雅,屋内上首黄花梨官帽椅上坐着一中年人,头戴六合帽,穿着圆领袍衫,雍容富态。观其面容,高骸骨,尖下巴,脸上隐有暴戾,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
陈诺猜想此人便是这庄内主人刘一守了,他抱拳施礼道:某是左千户所隶下百户陈诺,见过刘员外。
刘一守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将嘴中茶渣吐掉,这才撩起眼皮,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陈百户啊,失敬失敬。
叫陈诺尴尬的是这刘一守嘴里说着失敬,却稳坐在椅上没有动作,叫陈诺在这堂内干站着。堂堂正六品武官居然遭受如此冷落,这让陈诺心里十分不适应。
但这也没办法的事,大明文贵武贱现象沉疴已久,比之宋朝都要严重,他这个六品武官恐怕在这些地主豪绅眼里也没有丝毫分量。
坐在上首的刘一守问道:不知道陈百户来见过我有何事情啊?
陈诺眼睛一亮,知道谈正事要紧,他连忙说道:某此次来是想向刘庄主借粮的。
借粮?
刘一守神色登时沉了下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弃之色,他干笑道:陈百户你怕是找错人了吧,在这大荒年,我这庄内可没有多少余粮可借。
听到拒绝,陈诺立马急了:刘庄主,我们是借粮,等捱过了灾年必会还粮的。
不料这刘一守仍旧固执地摇头,看得陈诺真是火大,庄外种植的麦田不知绵延多少亩,这厮居然当别人眼瞎吗?还在这里和自己打马虎眼。
陈诺不甘,继续劝说道:实在不行,我可以拿东西典当粮食?
哦?刘一守来了兴趣,他问道:不知陈百户有什么可以典当的?
这陈诺有些为难了,在古时,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万不得已是断然不会出卖的。
陈诺家中祖上分有卫所屯田一百多亩,可惜这么多年经上官盘剥和周边豪绅侵占,到了陈诺这辈仅剩下来的十几亩田地。如果真把这十几亩地卖了,陈诺可真变成了穷光蛋一个。
思虑再三,陈诺还是下定了决心,苦涩道:家中还有十三亩薄田,不知能换多少粮食?
一亩田可换一斤粮食。
什么?陈诺不可置信,继续问道:一亩田才能换一斤粮食?
当然。
看着刘一守市侩狡猾的面孔,理所当然的样子,陈诺胸中团火燃烧,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耻辱。
陈诺家中田地虽不是什么良田但也没有低廉到如此程度,虽是灾年,但是一亩田往常能卖两到三两银子,三两银子照现在的市价足可以买上一石小麦。
一石粮食约有一百八十斤。这刘一守居然想以一斤粮食买自己一亩田,这简直就是对陈诺的极大羞辱。
荒唐!
陈诺愤然斥责,看着刘一守唾骂道:老子祖辈血汗拼下来的基业,一斤就想买?你这老小子在想屁吃?
被陈诺当面唾骂,刘一守脸色瞬间僵硬了下来,他指着陈诺暴怒道:你这丘八好大胆子,敢骂我,来人呐!
话音刚落,屋外就冲进了五六个个持枪拿刀的壮丁将陈诺包围了起来。
被壮丁包围的陈诺丝毫不慌,他脸色冷然,拔出腰刀与壮丁对峙着。
陈诺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万恶的封建社会了,这些地主豪绅简直吃人不吐骨头,看来他之前借粮之事是想当然了,怪不得吴世忠敢与他打这个赌。
陈诺被围却夷然不惧,他最大的凭仗就是身上这件官衣,他冷冷地看向刘一守,斥声道:怎么?你敢杀官?
你
刘一守哑口无言,他自然是不怕陈诺这个小小的百户官。虽然他这个庄子俨然是个独立王国,不纳税不交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刘一守敢于官府对抗,让他杀官他可是万万不敢的。
刘一守犹豫之色被陈诺看在眼里,他心中大定,嗤笑道:既然不敢,还不快叫你的人滚开,某要回去了。
众庄丁都看向刘一守,刘一守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众庄丁纷纷散开。
陈诺长笑一声,抽回腰刀,转身大跨步而去,少年英姿勃勃,昂然再现,一改刚进门时的委屈和讨好姿态。
陈百户,山水有相逢,今后你可要小心了。
身后阴恻恻的声音传来,陈诺转头看到刘一守满脸狠厉之色,正用怨毒的目光看着自己。
既然撕破脸了,陈诺就没在怕的,他轻笑一声,回了句:好说!
被庄丁杀人的目光护送着出了庄外,陈诺正巧看到一个汉子带着一名妇人进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