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工夫,罗氏和秦知文都忙着跑茅房了,凤翎也就没有担心的必要。
开始的时候,罗氏死活不肯进食,拉着秦天江直嚷嚷,说是饭里有毒,凤丫往饭里落毒。
秦天江将信将疑的试过几次,自己没有半点儿反应,只当罗氏又要挑事,也就懒得搭理她。
甘氏掌管着秦家的茶水吃食,而凤翎总与甘氏形影不离,所以往罗氏和秦知文的饭食里适时适量的落下羊踟蹰,根本是小事一桩。
李氏也好,秦天江也罢,根本没人再相信罗氏的话。
罗氏倒是想回娘家,可秦天江不让。
加上秦知文泻得脚软,连出门的可能都没有,罗氏又舍不得留秦知文一人在家,所以只好就这么拖着。
罗氏体虚加饿极,即便知道饭里或许有些什么,可除了吃,她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
还好只是腹痛加腹泻,并没有其他的症状。
这让罗氏不免又有些怀疑,真的是凤丫在饭里落毒?还是她故意借着这事吓唬自己?怎样都好,一个不过十岁的女娃,怎的恁般歹毒?
对凤翎来说,一切步骤就变得十分简单清晰,只要罗氏安静的呆在家里,等秦天柱回来,再逼她交出戒指,再闹个分家,这样就好。
这样想着,凤翎哼着歌儿从屋里出来,检查遍院子是否锁好,回头的时候,不经意的往齐氏屋里瞅了一眼。
这时己经入夜,凤翎手中的油灯只将她自己的身形裹在光影之中,周围都是一片昏暗。
还没睡下的的屋里燃着灯,或明或暗的摇曳出一些光影。
齐氏的屋里黑乎乎,静悄悄的如无人一般。
可凤翎知道,齐氏在屋里。
从昨晚回来到今天一整天,齐氏除了洗涮就没出过屋子。
她在屋里做什么?她是遇上了什么?
不过甘氏特意嘱咐过不让去打扰,不知前因后果,凤翎也不好太唐突,眼瞅着昨日折回的腊梅今日己经开得欢欢喜喜的,却也找不到送出去的机会,恐怕是要白费了心思。
凤翎盯着齐氏的屋门出了一会神,有些泄气,她是有心要与齐氏交好的,却似乎找不着机会。
“梆梆”,敲门声。
“谁呀?”凤翎问。
“我,凤丫,开开门。”
三叔?
凤翎快步走近门前,谨慎的贴在门边,将信将疑的又问了一遍,“谁?”
“我,三叔。”
“三叔?”凤翎奇道,忙拨开门闩,提灯向外面的人。
秦天海急匆匆的进来,顺手将门掩上,抹了把额头的汗,再转头冲凤翎一笑,“还没睡呢,凤丫?”
秦天海靠近的时候,凤翎见着他脸上红扑扑的,大冷的天气,鼻尖上竟密密的沁着汗珠,显然是赶了段路的。太叔公家离秦家有几十里路,一趟至少得两个时辰,三叔为什么回来?
凤翎往秦天海身后看看,秦铁柱并没有跟着回来,不由奇道,“三叔,你怎么这时候回来?爷呢?”
秦天海抬眼往齐氏屋里看看,又低头摸摸凤翎的发顶,笑笑,“有些事。没事儿了,你回屋吧!”
凤翎点头。
秦天海也不再多说,大步往屋里去。
齐氏的屋里随即亮起了灯光,接着便传来秦天海低低的说话声,说得什么,倒听不真切。
凤翎进屋的时候,甘氏的目光从手中的布鞋上抬了起来,问凤翎。
“你三叔回来了?”
“哦,娘怎么知道?”
甘氏不置可否的笑笑,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掸掸自己的衣裳,道,“你先歇着吧,我去瞧瞧。”
“我也去!”
甘氏牵起她的手,却是往厨房去的。
去厨房做什么?
厨房亮着灯。灶前忙碌的身影,赫然竟是三叔。
“回来啦,天海?”甘氏一脸的平静,边说边转身系上围裙,往灶前帮忙,“我来吧?你歇歇,大老远的路呢。”
听甘氏说话的语气,似乎早知道秦天海会回来似的。
秦天海正在揉面,抬眼的时候顺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弄了一鼻子的粉,活像大戏里的小丑一般。
凤翎忍俊。
再看向秦天海时,昏暗的灯光裹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将他坚毅刚强,线条硬朗的脸庞映成了柔和的桔色,忽明忽暗的,似乎什么都看不真切。可细细看来,又明明摆摆的带着浓浓的柔情。
凤翎的目光也不知不觉的跟着温柔起来。
三叔对三婶,也真算上心。夫妻几年,他大概是猜到齐氏的情形,今天大老远的赶回来,只为了揉这一碗面。
难怪前世三婶过世,后来给三叔提亲的人踏破秦家门槛,其中不乏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三叔却始终缄默,终身不曾再娶。他是把所有的思念与悲伤都埋在心里。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得容易,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如三叔一般坚守曾经的情谊?
回忆翻江倒海而来,凤翎眼里忙碌的身影渐渐的被一层雾气遮掩,变得模糊不清。
秦天海冲甘氏摆手,“不了不了,嫂子,你忙了一天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
甘氏点点头,并没有坚持,仍是往灶边走去,“也好,我给你打下手。”
秦天江谢过,低头继续揉面。
甘氏就往墙上挂着的腊肉上切下一小条来,又往醋缸里掏了些醋果子,在砧板上细细的剁着。
这肉是家里预备着过年的,甘氏平时从来不曾动它。
秦天江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