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隐,而是逃。”萧云淡淡地说道。
“逃?”洛十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他的侧脸,“你是说……?可先皇一向倡导以仁义治国,建国初期,亦以自愿为招贤纳士之原则,他即便不愿应召,又何苦要逃?”
萧云轻轻摇了摇头,双指一震,很随意的将拈在指尖的枯草弹了出去。
在洛十一眼前不远的地方,枯草化作一小撮轻尘,在金色的阳光下翩然起舞,然后不知落在他脚下的什么地方。
弹指之间枯草化尘,不算很顶级的功力。不过,洛十一自忖自己做不到,至少这么轻易的做不到。
他不自觉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想像了一下那手指若是弹在自己脖子上的后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往远离萧云的方向挪挪身子,决定以后还是少招惹他为好。
可久久等不到萧云的下文,洛十一又很快将刚才的决定抛诸脑后,身子移回到刚才的地方,笑道,“我己经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回血珠……”
话说了半句,洛十一就此打住,带笑瞟向萧云。威胁的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他有信心让萧云再次开口。
向来如此。
在萧云那儿,他只要一提血珠,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洛十一也不急,面带得色的看着萧云。反正他不是无聊么,从这个角度看萧云,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儿。
萧云的脸部线条极为柔和,没有大多数男子脸部的轮廓棱角,又不似女子一般的娇嫩欲滴;目含忧眉笼烟,唇蕴风情,简直就是造物主在雕刻过又细细打磨上色后的艺术品。
洛十一不由再一次惊叹,世间怎会有这么俊美且妖娆的男子?他若是女子,恐怕又是一杯祸水。可偏偏他又生得一副杀人不眨眼的冷冽性子,实在是很有趣的事情.
洛十一心中的八卦之心开始汹涌泛滥:萧云为了每年两颗的血珠,心甘情愿的以他马首是瞻、任他调笑;他甚至很好奇,如果他要天上的月亮,萧云会怎么做?
端盆水来指给他水中之月?
“呵。”洛十一不自觉笑了出声,转眸发现萧云正愠怒的看着他。
洛十一拉回越跑越远的心思,作势清了清嗓子,嘻皮笑脸的道,“我不是在瞧你,只是在算日子,血珠该到了……”
然后他睨着萧云。
萧云的目光重归远处的山林,过了一会儿,才又接上刚才的话题,“百年之前,诸候战乱,天下三分,大吕、钟夷、太簇,三国各有各的长处,争战不下,局面续了近百年,直到大吕出了位奇人,便是隋风。他为大吕王,即先皇”
萧云向天拱手,“出谋划策,联合钟夷灭太簇,又离间钟夷内战不休,使得大吕一夜之间雄起,大吕即将雄霸天下之时,这人又忽然踪迹全无。”
这段大吕历史洛十一是知道的,所以也不觉得如何出奇,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拧眉道,“不对呀……这样说来,隋风当是大吕的功臣,功成身退也是常理,而且算来,此人如今也是花甲之年,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又何苦如今还在找?”
“传说此人善用巫术,巨雷火光之下,眨眼之间能灭十几万大军。”
洛十一这时才听得啧舌,却又带着不信的神色:“不能吧……我怎么没听过?”
这个问题显然跟萧云无关,萧云没有回答。
“那就奇了,这样的传奇人物又为何要逃?大吕建国之后,多少功臣封王拜相,他即便不愿为官,又逃来作甚?千万别跟我说忽然不愿天下生灵涂炭,”洛十一扁嘴,面露不屑,“我不信这套!若是这样,早在开始的时候,他就该想到。”
萧云摇头,“据说隋风是个阴险冷酷的人,百万军队也不过玩于股掌。”
洛十一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样的人……才更奇怪。”
“钟夷公主艳冠天下……”
萧云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好在洛十一是猜迷高手,怔忡之间己经明白这话的含意,不由仰天大笑,“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隋风与我原是同道中人啊,啊哈哈……”
萧云十分无奈的斜他一眼,转眸时神色便是一凛,提剑起身转向身侧的山林,低声道,“来了。”
“什么来了?”洛十一还沉浸在想像的喜悦当中,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愣了一会才跳起来,紧紧贴在萧云的身后,一手扯着他的腰际,从他的肩头往前张望,嘴中忙不迭的问,“来了,来了?哪呢,我怎么没见……哪啊,哪啊?”
“闭嘴!”
洛十一忙听话的合上嘴,瞪大眼滴溜溜的转眼珠子。
近处的树林,远处的层山,兀自安静伫立。
哪有什么异常?
“啾!”一声尖锐的鸟叫,惊得洛十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洛十一跟着眼前忽的一空,一道身影腾空而起,在他面前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快得如浮光掠影一般,不过眨眼间,天空绽出一朵硕大的墨色剑花,气势汹汹地似乎要将天地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洛十一惊得忘记了害怕躲藏。
他见过萧云手起刀落、剑尖吹血,动作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似乎于谈笑间就能让人灰飞烟灭;如此气贯长虹气势迫人的却还是第一次。
萧云的功力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幸亏他们不是敌人。
一声长啸,林中蓦的陷入无边黑暗。
洛十一瞪大眼睛,除了黑暗中时而如精灵一般跳跃着的火花,他什么也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