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此时阳光透过六角雕花窗棂落到地上,细碎的光拼凑出一副画来。
窗边红木长桌上的白釉青瓷瓶密插杂花,伸出的枝条姿态优美,末端的一朵白玉兰恰被笼于光中,如梦如幻。
陆青瑶收回看着白玉兰的目光,又觉得有些困顿。
谢氏与女儿哭过一顿,倒觉得心情舒畅。
母女剖心一番,理应是气氛融洽才对。
然而多年未曾亲近的母女,如今失态得哭作一团,胸中郁气抒发后,便俱有些赧然。
陆长籍也在谢氏院里待了许久,因此便要起身请辞。
周嬷嬷听着里头没了动静,便掀开帘子进来,迎着三人的视线行了礼,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来。
“平宁郡主给姑娘的信,半刻钟前送来的。”
她将信双手递给陆青瑶,陆青瑶猜着许是约她喝茶便接过信来。
谢氏与陆长籍却是诧异。
提到平宁郡主,就不得不说起邺王府。
邺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也是当年九王中唯一活下来的,最小的王爷。
邺王这个王爷有些古怪,他不好女色,只好花鸟虫鱼,且对子女的培养上也是与其他官员家不同的。
在其他孩子都开始读书的时候,邺王却把世子送去了北撼山学习武艺,说是要培养一名武林高手。把唯一的女儿,郡主楚衾送去了神医谷,说是要将女儿培养成楚国第一女神医。
也因此,楚衾是直到去年才常驻金阳城,且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并不与谁家姑娘交好。
今儿个,郡主怎么就给瑶儿送信了。
谢氏疑惑便也就问了:“瑶儿是怎么与郡主熟识的?”
陆青瑶已经看了信,信里大白话只写了两句:
「明日申时初,六羡楼品茶听书。
家中厨子会做些小食,我明日带去与你尝尝。」
陆青瑶收起信偷偷瞄了眼陆长籍,有些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这楚衾真是和兄长一样可爱。
将信收好,她这才嘴角噙笑说道:“女儿昨儿个在风裳阁碰见的郡主,郡主邀女儿一同去水佩楼给即将过生辰的长公主挑礼,二人相谈甚欢,这是郡主邀我明日去六羡楼品茶的信。”
“去六羡楼?”没等谢氏再问,陆长籍竟是提了声,见着妹妹和母亲都盯着他,便略窘抚额叹道:“回来的时候去六羡楼品了盏茶,碰见了平宁郡主。郡主才回府上却又约了瑶儿,倒是巧了。”
谢氏手中攥着帕子,有些回不过神。
瑶儿和郡主有来往已经让她吃惊了,长籍竟也和郡主碰了面,这倒是稀奇事。
陆青瑶听着这话,心中却是对楚衾佩服起来。
只怕是刻意制造的偶遇吧,平宁郡主真是用了心的。
既然楚衾都这般为自己的姻缘努力了,陆青瑶也没理由不帮美人儿一把,于是她微微鼓起腮帮子状似不满道:“原来哥哥偷去了六羡楼,听闻六羡楼的蜜汁蜂枣糕味道极好,哥哥可是吃了?”
陆长籍自是讪讪点头。
“同郡主一块吃的?”陆青瑶盯着陆长籍眉头微蹙,声音也带着女儿家的娇俏。
谢氏见儿子打开折扇看起扇子上的诗来,竟是掩不住笑意。
陆青瑶倚着谢氏,贴近了些,手指指向陆长籍的方向,声带控诉:“娘瞧哥哥,那蜜汁蜂枣糕女儿也只听过不曾尝过,如今哥哥倒好,亲生的妹妹没吃上,他却是请了旁的人吃。”
谢氏见着女儿朝自己俏皮得眨眼,也是拍了拍女儿的手附和道:“确实是不像话了些。瑶儿待如何?”
陆青瑶借势靠在谢氏的肩上,手挽着谢氏的臂膀,闷声道:“也不如何,人家有的,女儿也该有。不如哥哥明日同我一道去六羡楼,将这顿补上?”
陆长籍放下扇子,沉下脸来:“明日不行,改日。明日你要同郡主去六羡楼,叫我一男子去,如何可以?”
陆青瑶自然知道陆长籍会这么说,若是这封信不在他面前收到还好说,大不了将他骗去六羡楼。
可是信送来了,他又得知了内容,明日只怕会躲着六羡楼走。
便是谢氏也道:“是啊,还是改日吧。虽说如今不似过去,男女之间并无大妨,但到底是郡主,也不能慢怠了去。”
陆青瑶垂下的眼帘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将帕子捂在鼻下哭了出来:“女儿不依。女儿就是要哥哥明日与我同去,郡主也有哥哥,女儿也有哥哥,怎么哥哥就对人家的妹妹好,不对女儿好。”
陆长籍被这哭声哭得措手不及,正襟危坐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忙解释道:“这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偶然碰见了”
“如果明日哥哥不同我去,不在郡主面前做出对妹妹的好来,妹妹就也不去了。”陆青瑶红着鼻子松开了谢氏,坐直了身子赌气。
谢氏倒没觉得不对,女儿本性就是这样,不肯在旁人面前输一点,这倒是符合女儿会做的事。
果然虽然面上变了,但内里还是要慢慢改。
谢氏暗道以后定要好好教导瑶儿,口中却还是帮着女儿数落儿子:“你妹妹既然这么说了,你推辞作甚?不过让你陪她去六羡楼吃点心,你又是日日出门的,同她一起有什么差。”
陆长籍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只能应道:“那郡主”
“你明日也是要去寻叶家公子的,即是如此,你便约着他去六羡楼品茶。到时再去见下郡主,替她两结下费用便是。”
谢氏内心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