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娘走出六羡楼,美目四扫,便见到不少鬼鬼祟祟躲开视线的人。
她回头看了台上的说书人,微微一笑,大方的离开了此处。
有小厮去到对面的酒楼,同几个说着话的大人回禀道:“秦三娘去见的是陆家的大姑娘,听说这陆家大姑娘当初发了善心,给秦三娘一伙人提供了住的地方,也因此秦三娘今日特地来谢陆姑娘,想还她当初救济的银子。”
小厮面前的酒桌共有三人,左右两人都不约而同得看向了正中间的中年男子。
男子虽已是而立之年,当却生的阴柔,没有蓄胡须,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番韵味。
他的声音也是清亮,听到小厮的话微微颔首。
“戏里常唱知恩图报,秦班主能这般做也是好的。往后秦家班也算是梨园的一份子,都是一家子,能唱好戏就是好的。”
小厮离开后,男子左侧的中年人面带疑惑之色问道:“园主,既然秦三娘见的是陆家大姑娘,那难不成这白蛇传是陆姑娘写的?”
“那陆大姑娘那是官家女儿,自古以来官家人就看不上戏子,她哪里会写什么戏,肖班主这说出来都叫人想笑。”
右侧年轻点的男子撇嘴冷哼道。
可见二人一向是不对付的。
那肖班主一听年轻男子说话便绷起了脸,不大高兴,“可是柳班主说的秦三娘定是有人捧着才能热起来的,如今寻着了秦三娘后头的主子,你倒又不认了。”
“我怎么就不认了?那秦三娘又不是金阳人士,一个外来小民唱了出戏就抢了那么多班子饭碗,你能说她后头没有人捧?”
“那你查了这么久,除了这陆大姑娘,你还查出什么了?”
二人吵闹一番,中间的园主宁容卿将酒杯重重置在桌上,只一声就惹得二人沉默下来。
“有没有人捧又如何,既然秦班主能唱得出好戏,那她就是有能力的。至于那陆大姑娘,不过是女儿家发了善心,做了好事罢了。她外祖家是谢家,自然不缺接济秦班主的这点银子。”
宁容卿扫过一桌的美味佳肴,只觉得还不如清粥小菜来的好吃。
“那平殷秦家班既然是百年的戏曲世家,说不得就藏着不少名曲,秦三娘有胆子带着人来金阳城闯,就说明她有能闯出名堂的底气,如今真让她得遇贵人闯出来了,也是她的运气。有能力又有运气的人,梨园自然要给她留一席之地。”
说完宁容卿便起身先行离开了,留下两位班主面面相觑,皆是不满。
他们之所以如此,说起来也是不甘心。两家都是上一辈唱了一辈子的戏才在金阳城站稳脚跟,又不知打点了多少才能进了梨园当个管事。
梨园有七个班子管着,已经够多了,如今再来一位,说不得今年宫里唱戏的名额都不会落在他们七家头上了。
“若不是受太后赏识,这宁容卿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园主。说什么能力和运气,说不定就是看上那秦三娘了。”
“可不是,有了这秦三娘,说不得年底的宫宴,我们几家都捞不到去宫里的机会。”
秦三娘从六羡楼离开后,陆青瑶还在茶室内坐着,直到看见了宁容卿从对面的酒楼里出来。
季菀儿有些不解,“姑娘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些?这宁容卿背后站着的似乎是太后。”
陆青瑶感慨了下宁容卿的美貌,示意季菀儿坐下来说话。
“这金阳城里什么生意背后不是站着官家人,这六羡楼,对面的酒楼,风裳阁,水佩楼,就连奴庄都是,没有点势力都没法在金阳城里活下来。你也别小看楼下这摊贩,这每个摊贩家里都有些在城里当官的亲戚。”
“宁容卿说到底是因为戏唱得灵,声音好惹得太后喜爱,但秦三娘若是能进宫,说不定能让太后更喜爱呢?就是秦三娘当不了园主也没关系,好歹每日出戏,咱们也有银子挣。只是,若是能拿到梨园每日的一成进账,那就算是大钱了。”
陆青瑶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如今各府都邀着秦三娘去唱戏,她每日又能挣不少钱,这种能挣到钱的感觉让她很是兴奋。
只是陆青瑶想不到的是,她在偷偷挣钱的同时,她的哥哥正在酌酒居里将妹妹给卖了。
“瑶儿底下的那个铺子,这两天挣了不少银子。”
陆长籍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朝四周环视,虽然知道没有人,但他还是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他的面前坐的正是楚翊。
陆青瑶手底下原来有两个店铺,一个卖瓷器,一个卖布料。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也算是小有营利。
不过陆青瑶画了点小东西让瓷器店的掌柜送去烧瓷窑给烧出来卖了,这两天倒是接了不少大单子。
陆长籍将自己带来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后给楚翊看。
“这个是瑶儿让我带来,送给你和郡主的。”
那是两个马克杯,杯上画有两个卡通人物,一个红衣飘飘举着团扇美艳绝伦,一个躺在树上眼带戏谑。
楚翊愣了会,拿起那个画着男子的杯子,举起来放到脸边,对照着看着陆长籍。
“这个,是我?”
那个红衣女子肯定是他妹妹没错了,只有他妹妹天天喜欢穿一身红衣裳,只是最近却开始换素色了。
那那个躺在树上的肯定就是他了。
陆长籍点了点头,他也收到了一个,是个一手拿烧饼,一手拿柑橘的画像,听到妹妹说这印得是他时,他差点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