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庵堂发生那件事后,一连几天,清月庵的大门一直紧紧地关闭着,不见师姐出来,也不见法定师父的影子。
昨天晚上,黎敏冒雨等在清月庵门口,多么希望大门能打开,或者师姐能从里面出来,可是庵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
为了不引起沈站长和秦强怀疑,黎敏不敢在那里作过多的停留。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顺着庵堂围墙边的小路,拐向沙滩。
漫步在平静光滑的沙滩上,面对浊浪滔天的大海,黎敏不禁触景伤情,想起了和善淑在这里渡过的无数个美好的时刻。
如果没有遇到善淑,如果没有善淑的鼓励与辅导,他的意志,他的理想或许早已入乡随俗,被小岛的凄凉、寂寞与孤单,渐渐地磨平、无情地吞没,希冀考上军校或许只是个梦想。
雨已下了好几天,像三月霏霏春雨,一直绵绵不绝地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雨声,灰朦朦的海面,凄风苦雨笼罩的小岛,使人顿生无限凄凉与沉闷。如果不是怕沈站长和秦强担心,也许黎敏会逗留在沙滩上,整夜不回去。
明天就要走了,就要告别小岛,到新的天地去了。可是,黎敏竟还没来得及把被军校录取的消息亲自告诉善淑,善淑不知道他明天就要走了。
万般相思使黎敏无法再呆在营房,这天下午,不禁又从留守站踱了出来。
考上军校,本是黎敏欣喜万分的事情,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宿愿,也是善淑真诚希望与祈祷的。可是,没等他告诉善淑,没等他和善淑庆祝分亨成功的喜悦,美好的一切竟会出现意外,变得那么不可收拾。
在黎敏眼里,原本慈眉慈眼的法定师父果真像秦强所说的那样古板、刻薄、阴险,翻脸不认人,煞有介事地硬要污蔑他调戏善淑。如果此事让部队知道非同儿戏,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有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着一头秀发的善淑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把头发剃光?
他和她的关系经过八号台风那几个不同寻常的昼夜,已无比默契与亲密。那天从海那边考试回来在清月庵门口分手时善淑还好好的,为什么当那天他去看她时,她是那么害怕与冷漠?不让他在她的身边呆上片刻?如果没有善淑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不会那么激动,她也不至于那么紧张,他也就不会去替她捶背,法定师父也就不会老眼昏花,说他调戏善淑了。
“真是不可思议,善淑,你这是为什么?”想到这,黎敏不禁又开始自责起来,善淑不理他,也许是在怪他那么长时间不去看她。
凭心而论,也难怪善淑要那么想。以前两人几乎每天相见,高考一完,他就连续一个月不去找她,善淑怎能不伤心,不产生误解呢?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峡谷依旧,善淑第一次告诉他愿意辅导他,就在那里说的。
在那里,静悄悄的月夜,两人曾一起舀过水,两人曾多次借去挑水的机会在那里相聚。可是,此刻善淑已不见,唯有萧瑟的海风吹拂着芦苇。纷乱的影子倒映在清澈的池里,似乎有许多不甘寂寞的精灵,在跳跃,在呐喊。
陡峭的山坡上,曾出现过善淑担着水的赢弱的身子,向阳坡的菜地里,善淑曾一瓢瓢地浇灌过庄稼,那年春天,山岗边的林子里,曾出现过善淑采磨菇时的矫健的身影,曾回荡过善淑那优美动听的歌声,山那边的海滩上,他和善淑曾迎来过无数个朝霞满天的早晨……
秋风秋雨愁煞人。
一切依旧,可已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