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谁没有母亲,又有谁不爱自己的母亲?可是张岚不。每当人们幸福而自豪地谈到自己的母亲,张岚就会悄悄地走开,忧伤地沉默下来。她不敢去接触这个敏感的字眼,她有母亲,但有的只是耻辱与自卑。
母亲刘春艳很早就结婚了,结婚没几天就生下了她,以后就再没生育过。未婚先孕,在当时是件伤风败俗的事,将遭到人们的唾弃与谴责。因此刘春艳在做姑娘时已名声在外,臭名昭著了。
由于保养得好,再加会打扮,刘春艳一点不显老,与女儿走在一起,谁也不相信是母女俩。刘春艳生活放荡而腐化,由于丈夫是渔民,常年出海,一去就是一月半月,她禁不住寂寞,经常与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
这一稍有血性的男人就不能容忍的耻辱,张岚父亲怎么容忍得了?况且张岚父亲的性格犹如大海,粗犷而强悍。他怎么也咽不下这一屈辱与窝囊,将刘春艳痛打一顿后,就毅然决然地与她离了婚。
离婚后无拘无束,毫无牵挂,刘春艳的生活更加放荡糜烂了。方圆十几里,谁不知道她的fēng_liú韵事啊!没想到如今父亲也做出了像母亲那样的事,这使张岚感到伤心与无奈。
“张岚,听说你有对象?”戎建华从小寄养在东方公社的外婆家,知道张岚的身世,但他并不因此而嫌弃她。
“是的。”张岚苦笑了一下,平静地说:“我家邻居有个男孩,叫聂文虎,修理无线电的。你也许见过他,就在街上。他比我大好多岁。爸爸出海时,都是把我托付给他母亲照料的。在我十六岁那年,他们向我爸提出了求婚。”
“你父亲怎么说?他同意了?”
“我爸挺喜欢那个男孩。”
“那你自己呢?”
张岚低着头,嗫嚅着说:“怎么说呢,作为兄长或一般朋友,我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至于嫁给他,我可从没想过。”
“这件事,张岚,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你年纪还小,以后走上社会,结识的人将很多,有的是选择的余地。再说你又那么聪明漂亮,你不能答应他们,毁了你的青春与前途。”
“谢谢你,建华哥。”张岚包含深情地瞥了一眼戎建华,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称呼已变了。
当晾了衣服,两人来到宿舍砰地一声关上门,张岚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坐在床边,顺手拿着本书有意无意地翻着,一眼也不敢去正视戎建华。自发生性关系后,今天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在一个房间里。
“张岚,上次的事真对不起,那时我喝了酒昏头昏脑的。”此刻,戎建华似乎想解释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张岚没懊悔,也没喜出望外,似乎在完成一件义务,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第二天早晨,当戎建华清醒过来,见两人光着身子搂抱在一起曾大惊失色。是她温柔地劝说他,使他卸去了负罪的心理。起床后,他便上县城体检去了。
父亲作主将她许配给聂文虎,张岚不同意,不仅仅是因为她年龄小还在读书,最主要的是由于那人年龄比她大,人也比较粗俗,她不甘心将自己的青春与美貌奉献给那样的人。
张岚恨母亲是真的,想做一位稳重正派的姑娘也是真的,然而,她并不希望以孤居独身来保持清白。她看重贞操,但并不古板与封建。她有自己的主张,认为只要忠贞不渝,将贞操奉献给自己所爱的人,是无可非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