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归府路上,阿敏搂着耍玩了两日,上了马车便呼呼大睡的弘昀,心内默默消化一整日零散听来的消息。
年大将军——年羹尧,湖北巡抚年遐龄次子,康熙三十九年进士,因殿试表现出色,授吉士散馆检讨,四十四年五月,不到二十七岁的年羹尧就被任命为了四川乡试的正考官。
胡先生到四贝勒府为西席,原来是年羹尧牵的线。二人是忘年的知交,年羹尧只输了一个赌,便激得老先生不得不屈就入府——年羹尧赌胡老一定不会受聘,入四贝勒府做西席。
结果,年羹尧输了十坛好酒,胡老如胤禛所愿,做了弘昀的启蒙先生。
而这个赌,又是缘于年家小妹与兄长输的一个赌——年家小妹赌哥哥一定不敢偷带她出府去逛元宵夜市。
结果,年家小妹输了新做的一个香包。
想想年羹尧拿出随身带着那个香包时一脸的得意之色和说起小妹时毫不掩饰的溺爱口吻,看着那个香包上精巧的绣工和针脚,阿敏不禁对那个今年还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儿心驰神往。
这些时日眼见耳听得一切,推翻了以往阿敏所知所想的一切,她开始深刻反省——尽信书不如无书,文字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不说年羹尧,就是年家与胤禛似乎都没什么瓜葛,没什么深交,更不要说有什么主子奴才的名份了。
瞧情形,年羹尧,包括他的长兄年希尧,都是完全凭着自身的真才实学入仕,是年青才俊一类的fēng_liú人物,深受皇帝康熙的赏识。
这样家庭孕育出的女儿,若是不入王府,随便嫁入哪家王公大臣,嫁给哪位贝勒贝子,以年家的家世和两个哥哥的照拂,做个正室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胤禛完全是以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形象登上了那个大位,年家怎么可能在形势那么混乱的情形下,独具慧眼能瞧中四皇子的未来?
——莫非,真是传说中那样,胤禛自己去求来的这场政治婚姻?
可,以胤禛目前的地位和背景,哪怕是封了王,与年家结亲,似乎也是不大可能的事儿,阿敏左看右看,也不觉得胤禛有什么本钱能求来这么大的恩典。
更重要的是,阿敏不觉得胤禛会屑于主动去做这种靠姻亲固势的事情。
想着想着,阿敏越想越迷糊,想到最后,也只得一笑,自己又在替古人担忧了。
——实情究竟如何,到成事那天时,不就都知道了么?
累了两日,想了一路,阿敏回了府洗了澡上床,很快就沉睡入梦了。
睡到半夜,阿敏迷迷糊糊间又搂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近些时日,胤禛会大半夜悄无声息的出现,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闻着熟悉的味道,阿敏半眯着眼瞧了一眼,只含糊说了一句:“爷,又作贼啊,困……”
胤禛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日,只要不是忙到太晚,总是不由自主会到阿敏这里来瞧一眼,若她没睡,便说说话,若睡了,待上一会便离开。这件事,仿佛已成了每日睡前必做的一门功课。
今日,胤禛本是想来跟阿敏聊聊年家。今日一天阿敏的表现让胤禛开始对年家产生了好奇,可瞧着躺在怀中眼皮都不再动一下的阿敏,也只得作罢。
胤禛静静地候了一会儿,又悄悄地离去了。
第二日,阿敏跑去学堂寻胡先生。昨日在庄子上,偶然听说年羹尧输赌的酒中居然还有两坛羔儿酒,上次行宫回来时十三给的那个酒囊中装的就是羔儿酒。她在胤禛书房里见他拿着闻香,酒囊中居然还剩了大半囊酒都没喝完,随口一问,听胤禛说过酒好。当时一听胡先生那里有酒,便打上了主意。软磨硬泡连哄带骗之后,终于要来了一坛。
胤禛连忙了几日,好不容易得了空。这日早早的安顿好一切,下朝之后便到了钮钴禄氏的院子。
吃过晚饭后,胤禛坐在榻上批阅着带回的折子。用着阿敏磨的墨,喝着阿敏泡的茶,心生满足。
一年了,那个战战兢兢视爷如洪水猛兽般的钮祜禄氏终于不复存在了,往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毫无顾忌,口无遮拦与爷促膝谈心的阿敏,终又寻回了几分影子,更妙的是,还多了几分红袖添香的可人意。
“爷,看什么呢,看的这么乐。”阿敏一进屋,就瞧见胤禛面带笑容,盯着手中的折子出神。
“嗯?没什么。去忙什么了?”胤禛猛然敛神,心底颇有些不自在,瞧见阿敏托着盘子走近,忙将手中的折子扣好,扯开话题。
“尝尝吧。刚跟墨玉学的,爷试试奴婢的手艺。”阿敏取下托盘上刚做好的姜撞奶,送到胤禛面前。
胤禛瞥了一眼阿敏,嘴角不可自抑的又再扬起。
——这明明是去年爷养伤时这丫头教墨玉做的甜品,如今到成了墨玉教她的了。
“怎么样?”阿敏倚在桌上,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啜着甜品的胤禛,再次感叹,怎么会有吃相这么优雅的人?要是自己,遇着喜欢吃的东西,就这么一碗,早三五口吞下肚了。
胤禛吃完最后一口,接过阿敏替过来的帕子,擦擦嘴角,方才不紧不慢地答道:“不错,有故人的味道。”
这一句话,让阿敏心中咯噔一下打了个突。愣了两秒,阿敏笑道:“谢爷夸赞,墨玉也说奴婢有天份呢。爷忙罢,奴婢不打扰了。”说完,拎起胤禛吃完的碗碟匆匆离开了。
躲在厨房里,阿敏直骂自己糊涂,怎么就晕了头想起要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