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嘘了口气,冷意退去:“凤仪公主,你看到许大人脑门儿上的两个字了吗?”
简凤仪扑哧笑了:“脑门儿上的两个字,”围着许嘉腾转一圈,“有字吗,你瞧见了?快说,什么字?”
“蠢货,许大人的脑门儿上明明白白写着蠢货两个字。”沈雪的声音里隐有一抹莫名的晦涩,“凤仪公主,我与你打个赌,我赌去过泉州府的工部吏员,除了你文表哥,许大人是他们中间最年轻、最好看的那一个。”
慕容遥伸过头来:“为什么?二……沈五小姐,你说许大人是个蠢货,又说他是最年轻最好看的那个,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沈雪似笑非笑:“慕容四殿下,你的脸等于你的脑子吗?”
慕容遥忍不住暴走两圈,然后把脸伸到简凤仪面前,盈盈欲泣:“公主殿下,沈五小姐说你的夫君没脑子,你管不管?”
简凤仪又羞又怒,涨红了脸,想说话又忍了回去,脸颊上的红晕随着忍回去的话退了下去,眼里闪出冷冷的嘲意。
在场的人只觉得这两个人还真叫个般配。
许嘉腾心里有一丝丝的刺痛。这都是些天之骄子、天之娇女,恣意取笑他这个小人物,他不仅不能反抗,连恨都没资格。若一定要恨,也只能恨自己资质平平,祖母期待他找回许家昔日的辉煌,定是要落空了。刺痛的感觉渐深,许嘉腾不由得按住心口,镇北侯府沈家小姐,公然辱骂他,更是暗讽他出卖色相,真冤啊。他想起不知下落的杜红薇,她被赶出许家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这么痛?
工部吏员的陈述大大出乎许嘉腾的意料,他们居然众口一词:汤氏给唐知府当过小妾,后来给乔员外郎当小妾,乔员外郎死后,唐知府收汤氏为义女,许嘉腾与汤氏早就有私,汤氏的孩子就是许嘉腾的种。这样的陈述坐实了许嘉腾为抬举汤氏而休妻。
而这些吏员,诚如沈雪与简凤仪的赌约,许嘉腾是他们当中最年轻最好看的那一个。
简凤仪强压怒气:“许嘉腾,你还有何话说!”
许嘉腾欲哭无泪,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这种痛入骨髓的无力感,又一次让他想起被逼上吊告阴状的杜红薇,满腹冤屈无从诉起,可不只有一死表清白么!想到这儿。许嘉腾以袖掩面,向长亭外的汉白玉百花台撞去!
沈雪身形翩动,一脚踢上许嘉腾的肚子,把他踢了个仰面倒。
延庆帝老眼一闪,又有了新计较。
沈雪看着慢慢爬起来的许嘉腾,冷笑道:“说你是个蠢货。还不服。你一死,杜氏的冤屈可就难白天下了。”
许嘉腾的鼻子上又沁出汗珠:“活又活不成,死也死不得,我,我……”
沈雪向延庆帝、德妃福了福礼,垂首道:“陛下金安,德妃吉祥。是臣女鲁莽,杜氏之冤,臣女不告了。”
严德妃看一眼延庆帝,柔声问道:“沈五小姐,为何不告?杜氏不冤?”
沈雪苦笑道:“杜氏冤!臣女放肆告御状,本是因为许大人乃朝廷命官,臣女若去刑部告状。未上公堂先滚滚钉板。臣女最是怕疼,滚不起。蒙公主殿下厚爱,臣女想走个捷径。”
严德妃忍不住笑:“刑部的滚钉板,倒也是。本宫有些糊涂,既然杜氏冤,陛下又允了你的状。原告,被告。人证,都在这儿,你一句不告,至陛下于何地?至这些朝廷的栋梁于何地?”声音娓娓,却愠意明显,尽管延庆帝需要有热闹事来为简凤朝遮丑,并不表示帝王之威可以随便摆弄。
沈雪慌忙深福:“臣女惶恐!杜氏之冤,虽与许大人有扯不断的关联,却不是许大人所为,这被告另有旁人,臣女带杜氏去京兆府告状即可。陛下,德妃,臣女绝无不敬天威之意!”
延庆帝捋着花白胡子:“京兆府,沈五小姐是要走民告民的路子,看来沈五小姐已勘破这案子,不妨说与朕听听。”
沈雪垂头:“陛下,有些环节,臣女还没想通,不敢妄言。”
延庆帝捋须:“想通了多少,就说多少,京兆府断案,讲的是证据,在朕这儿,听一热闹,但讲无妨,不定朕还能参详参详沈五小姐没想通的环节。”
沈雪蹙了蹙眉,那种满地是蛆的感觉又漫了上来,心念转动,事情已如严德妃所说,这么多人被传唤上来,不给个说法是不行的。
沈雪想了一会儿,道:“那陛下先饶过臣女的鲁莽无状。”
延庆帝呵呵笑道:“朕不会与你计较的。”
座中的简少恒闻言,浑身一颤,手脚立刻冰冷。简少华狐疑地看着额上冷汗涔涔的简少恒,实在想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只得伸手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却不意被简少恒满是冷汗的手反握了自己的手,湿漉漉的极不舒服。
“谢陛下。”沈雪微福后起身,不紧不慢道,“臣女先说这案子发生之前的三个节点吧。两年前,陛下派遣工部吏员前往南方勘检,乔员外郎为奉旨钦差,许大人是众多吏员之一。在这支以吃苦出名的队伍里,乔员外郎最为耀眼。在泉州人看来,从五品官阶的乔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