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霜也看到了发髻零乱、衣裤沾染血迹的沈雪,压下冲到嘴边的惊呼,咬着牙一声不吭。在这种时候,越是显出重视对方,越是搬了梯子给敌人,也越对自己不利。
沈雪从沈霜霜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皱成疙瘩的眉头看出来,那搀着她的高壮妇人利刃在手,绿衣胖子居然早捉了沈霜霜。沈雪的嘴角微抿,容色无波无澜,心里却在想这绿衣胖子的来历。
朝堂上与镇北侯府不对付的大臣很多,但都不至于绑架沈家小姐,那不仅是对镇北侯府的嚣张挑衅,更是对整个南楚朝廷文武大臣的蔑视,一旦事败,皇帝都不能为之求情,给镇北侯府下绊子不当用这样愚蠢的方法。
再说前不久的边关战事,慕容迟现在生死不明,他的手下报复的动作再快,也不当因为沈凯山固守燕岭关就扯上镇北侯府,今天调集千人御林军围杀慕容迟的人是南楚皇帝。
既非政敌,也非外敌,那是什么人呢,为了什么呢?
眼眸转动,花园里静悄悄的,即使还有人藏在某个角落,怕也早被那一场血腥杀戮吓成了软脚虾,满寺的菩萨都充耳不闻,又怎么能怪他们这些佛门信徒视而不见。
绿衣胖子哈哈笑着:“沈五小姐,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抵抗只会增加死亡。”说着,跺了跺脚,脚下那块方块便见得四分五裂。
沈雪瞧着绿衣胖子那得瑟劲儿,暗自磨牙,喵了个咪的,地砖是从山下一块块背上来的好不好,武功恢复的沈五也能踩裂地砖的好不好。胖子,你该祈祷千万要落在沈五的手里,沈五至多把你那身肥肉当bō_bō球踩,落到厨子手里,厨子会把你剔成骨架多蒸十屉人肉包子。
瞟了瞟脸色泛白的沈霜霜,沈雪淡淡问道:“胖子,你要捉的人是沈五,还是沈四?”
绿衣胖子转了转绿豆眼:“沈五小姐还是乖乖的,问得越多,死得越快,胖子听说你们沈家最重亲情,沈五小姐不会眼看着沈四小姐在自个儿面前香消玉殒吧,沈五小姐该明白,胖子不一定非要活人,死人最听话咯。”
沈霜霜忽的笑道:“我却不知你是习过武的,项嬷嬷竟不曾告诉我,倒是对你忠心得很。”话里分明是在告诉沈雪,她收买过项嬷嬷,她对沈雪别有用心。
可是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究竟是想说我与你本有嫌隙,你既有武功在身,能逃还是逃了吧,还是想说,我知道项嬷嬷死得不简单,我已向你坦白,你当看在姐妹情份上救我?
沈雪抿了抿嘴,清冷的脸孔漫上一片嘲讽:“胖子,枉你活了一大把年纪,竟不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姐妹,而且是隔了房头的姐妹。”
绿衣胖子歪了歪肥肉堆叠的脑袋,大笑:“沈五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那沈四小姐就不必留着了,死的也一样交差。”晃晃肉乎乎的手掌,示意那拘着沈霜霜的高壮妇人动手,绿豆眼眯成一条缝,满脸肥肉颤动,他就不信沈五真能看着沈四死,盯着沈五手上的连弩,咋咋舌,真是个好东西啊。
寒光一闪,那高壮妇人一脚踢翻沈霜霜,又一伸手揪着沈霜霜的前襟,挺匕首直刺沈霜霜的心口,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量,绝不是玩的虚假招式。
沈雪双手一按,身子轻轻纵起,坐到了灰色城墙上,山风振衣,她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去。
胖子急忙示意高壮妇人停手。
沈霜霜破布娃娃一般被踢倒又被拖起来,头发也散了,衣裳也脏了,狼狈不堪,望着半边身子挂在城墙外的沈雪,心里怦怦乱跳,她明晓沈雪性子一向清冷,却是不知她也会疯得不要命,不由得怔怔地发起呆来。
前生的这个时候,信王府已约了下聘的日子,庶女沈雪顶着世子侧妃的光环,老太君携阖府女眷到天元寺上香,天元寺未曾遭受血光之灾。今世,沈雪拒入信王府,上香的只是她们两个,不但遇上恐怖杀戮,还被一头胖猪劫持。两世为人,变化大得让她不知所措。
想起在大雄宝殿上香时,她跪在蒲团上望着垂眸微笑的佛祖,久久无语,因心中执念重生而来,却始终与简少华隔山隔水,思来想去,胸腔里那颗心,忽儿在油锅里煎熬,忽儿在冰窟里冷冻,热油与寒冰的交替,让她心乱如麻,心急如焚。
后来喊杀声起,她看到被围剿的人带着白银面具,心中大喜,若有弓箭在手,必射慕容驰七八个血窟窿,接着是后颈一痛失了知觉,醒来只见满地的血,满耳叫痛的哀嚎,绿衣胖子命人带她到花园。
看到这里,沈霜霜算是明白了,在绿衣胖子的眼里,沈雪才是正主,她是要挟沈雪就范的筹码。多么可笑,又多么奇怪,前生因简少华纳侧妃封皇后被沈雪狠压一头,今世遭遇绑架居然也会被沈雪压一头,她长房嫡女生生地不如三房庶女,上天吃错了药么!
“胖子,你知道刚刚谁从这里跳下去吗?你说,如果沈五也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有人说沈五是殉情呢?”沈雪轻飘飘来了一句,似是不知这话何等惊悚。
绿衣胖子一双绿豆眼厉色暴射,四十岁的人了,竟被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子威胁,打个哈哈,强笑道:“沈五小姐想怎么样?”
沈雪凉凉一笑:“你想捉的人是我,放了沈四,我跟你走。”
绿衣胖子哈哈笑:“沈家果然是重亲情的,胖子不会放了沈四小姐,她也是个有大用的,沈五小姐,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