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曼玉见简凤仪面带微笑,暗自一咬牙,呵呵一笑:“没想到沈五小姐倒是个才学极好的,对公主出行的仪仗如数家珍,便是本妃入信王府三年,常在宫帏行走。亦不得如此了解,沈五小姐莫不是多在心中肖想能得公主风华?”
这话似在称赞沈雪博学,却是暗指沈雪觊觎公主的威仪,往深了去即是有不臣之意,说得十分诛心。简凤仪果然变了脸色。
沈雪温文尔雅道:“当年世子妃才名动长安,引无数世家子弟竞折腰,小女子得世子妃赞一句才学好,实在不敢当,只因小女子素来愚钝,读几卷书亦不求甚解。只知死记,皇家仪仗,南楚礼记上怎么写。小女子便怎么说,若有感悟亦是感天恩之巍巍。”稍稍一顿,笑意不变,“小女子曾在书局里见过待估的才子佳人话本,世子妃乃长安佳人。难不成世子妃看过那话本,也生出了姐妹同嫁的心意?”那笑,丝毫不达眼底。
乔曼玉听得“姐妹同嫁”,心头震动,不是不知简少华的留情脉脉,她恨不起简少华。只得将一腔暗恼加给被简少华勾得神魂颠倒的乔妙玉。
乔妙玉自小体弱,极得父母怜爱,滚被窝这样的艳事传播奇快。在此不得已之下,乔妙玉委屈嫁与简凤歌为妾,偏心的父母必定分她一些乔家势力,这是简少华不能容忍的。乔曼玉心里则是痛快的,假简少华之名送去白绫。总算不必再见乔妙玉整日里在自己面前现来现去,与简少华眉眼传情。谁知乔妙玉竟不肯以死保名节。气得乔曼玉肝儿疼,连简少华的亲近都提不起劲。
忽听沈雪说“姐妹同嫁”,恰似一把利剑挑破她最不能说的伤口,且将这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乔曼玉一时大恨,绣帕一甩,冷冷道:“公主在此,沈五小姐不说给公主见礼,却在这儿说个没停,失礼是轻的,冲撞公主,你可知罪?”简凤仪这杆枪,她一向用得顺手。
简凤仪很遂乔曼玉的意,出声斥道:“本宫在此,休得无礼!”
沈雪微抬了抬下巴,浅笑着:“小女子卑下,只闻凤仪公主大名,从不识凤仪公主金玉真容。今天既有信王府世子妃指认凤仪公主微服出行,公主又自承身份,臣女自当大礼参见凤仪公主。”右手压左手,双手平错至左胸前,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口中称,“臣女镇北侯府沈五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
话里埋了个深坑,简凤仪微服出宫,轻装简从,本不为人所知,现在身份公开,一切平安还好,若是遭遇意外,叫破简凤仪身份的乔曼玉则难辞其咎。至于意外,既是意料之外,那么谁也不知道意外是什么,会在何时何地发生。于普通人来说,无意外则无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无意外,活得太平淡。
饭庄内外看热闹的人自有认识信王府世子妃的,见世子妃指认凤仪公主,又见公主自承身份,谁也站不住,纷纷向简凤仪行大礼。
简凤仪瞟了一眼屈膝的沈雪,掉过头去问孔淑宁:“昨天夫子留的绣图,你想好绣什么了吗,总是绣些花花草草的,我都绣得烦了,不如绣个人物,怎样?”
孔淑宁脸颊微红:“臣女画样不如公主,不知公主想绣个什么样的人物?”眼波从沈雪脸上转过,竟闪起浓深的嫉恨。
沈雪蹙了蹙眉,这位镇北侯府的表小姐,向来眼高于顶,不屑与庶女说一句话的,何时瞧着这么不对付了?貌似被自己抢了心爱的玩具一般,有没有搞错!沈雪撇撇嘴,暗自唾弃一声,随即直起腰身,安安静静地后退一步,垂眸敛目,身姿挺直如竹。周围众人行完大礼,亦直身恭立两旁。
乔曼玉看了看简凤仪,斥道:“公主与你说礼毕了吗?你自行起身,无礼公主威严,当是大不敬!”
故意晾着屈膝行礼的人,显自己的威风,令别人憋屈,嗤,玩得不要太幼稚。沈雪心头哂笑,面上不惊不动,只以讶然的口气说道:“公主没说礼毕吗?世子妃是在说公主要我等一直行礼不起吗?久闻凤仪公主温良恭让,礼仪周全,极得圣心,怎么会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做这刁难百姓的事情?”
凉凉地一笑,拖长了语调,“圣上已许公主和亲北晋,据说北晋的二皇子便在这聚春和的后楼暂住,沈五窃以为,世子妃须当慎言,莫坏了公主仁义名声,在北晋人面前,丢南楚的脸面!”
简凤仪立刻瞪了乔曼玉一眼,道:“表姐休再多言,赶紧上楼用膳吧。”一抹红晕漫上双颊,悄悄漫过耳垂。
沈雪眸光微凝,简凤仪竟是心动慕容迟了?微服到此,是想见一见慕容迟吗?还是与慕容迟有约,上演一出西厢幽会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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