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替师映川穿了鞋袜,连江楼便传人进来伺候梳洗,师映川坐在镜前任侍女给自己梳头,一面却从镜子里不动声色地看那正为连江楼更衣的宋洗玉,这女子眼中偶尔泄露出来的对于男人的爱慕之色,岂能逃过师映川的眼睛,师映川心中从容思量,面上倒不露,这时连江楼已穿戴整齐,见他坐着似在出神,便从旁边螺钿盒里拈出一枚白玉制成的的耳钉,插在他耳洞里,师映川扭头去看,皱眉道:“笨手笨脚的,你弄疼我了。”
连江楼听他微嗔语气,好不可爱动人,便捏住了那嫩软的耳垂,轻轻揉了几下,似作安抚,师映川瞟见男子腰间挂了个极精致的掐边金线刻丝的香袋,绣着几笔淡莲,便顺手捞起来道:“这东西做得倒很用心思,是谁的手艺?”一旁宋洗玉欠身道:“……是奴婢做的,爷见笑。”师映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倒是喜欢,得了空儿给我也做个一模一样的,恰是一对儿。”宋洗玉低着头,瞧不见她脸上神情,一双眼睛只看着自己的鞋尖,她哪里肯亲手为对方做此物与连江楼配成一对,当下就轻声道:“近来忙着年节之事,只怕一时不得空儿,误了爷的事,桓儿福儿她们在针线上比奴婢更好些,不如就让她们做了,想必更能合爷的心意。”
师映川一笑,漫不经心地道:“那也罢了。”便丢开这事不提,转而向连江楼道:“我忽然想听你吹笛了,这就吹上一曲罢。”说着,就叫人取了自己素日里常用的那支玉笛,笑着,递进连江楼手里:“连郎不是说过,我若是喜欢,就可以时常为我吹奏吗?”这时侍女已经替他梳好了头发,师映川头戴紫金孔雀冠,上面垂了晶莹的珠串下来,越发映得容色华丽,却对男子嫣然微笑:“除我之外,再不许你为别人弄笛,你可愿答应我么?”
递来笛子的手纤长单薄,映着外面雪光,就显得几近透明,连江楼看了一眼,将玉笛接过来,道:“……自是应你。”当下凑唇而吹,曲声优美空灵,是很应景的一首《花好月圆》,师映川听着,等曲子吹完,就拍了拍手,笑道:“连郎所吹之曲,是我听过最好的……”连江楼注目于青年,缓缓说着:“我于此道虽还可算精通,但并非高妙,你平生欣赏歌舞曲目无数,不乏音律大家,我弄笛之技与这些人相比,相差何止一线,又怎来‘最好’一说。”师映川嗤笑道:“以为我是讨好你么?的确,若单论技法,宗师水准的我也听过,你自然差得不止一点,但这又怎么能一样?于我而言,为我吹笛之人是你,正是因为是你在吹奏,才使我喜悦,这其中的感觉,又岂是再高明的音律大家所能给我的?再怎么呕心沥血的颠峰一曲,也是不能。”
这算不算情话,亦或是另一种含蓄的爱语?连江楼说不清楚,不过他并不否认自己听了这番话之后,心情不错,右手因之按在师映川肩头,道:“……过后我去写春联,你可要一起去?”师映川淡淡应着:“好啊,我也很久没写过了。”当下命人摆了饭,两人简单用过,就去连江楼的书房,眼下寒冬时节,万物都凋零了,不过去书房的路上却是有着片片青松,很是郁郁葱葱的样子,被积雪映衬着,越发翠色动人,不时枝上的积雪就被风簌簌吹落,飘扬得到处都是,师映川穿得厚暖严实,被连江楼牵着手,两人走在雪地里,虽然空气冰凉,但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一时间仿佛心中的许多烦恼也暂时散去了,不多时到了地方,两人进到屋内,连江楼替青年解下裘衣,用手搓了搓对方那冻红的脸蛋,问道:“……方才很冷?”
师映川把他轻轻一推,笑道:“我哪里真就弱不禁风了?”说着,去大窗那里往外看,窗上装的是透明的琉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飘扬的飞雪,放眼望去,景色很是怡人,外头不远处有一个小玄泊,早已结了冰,像是一面极大的镜子,师映川手按窗子,道:“那湖上的冰必是冻得结实了,等一下我叫人取了滑冰用的鞋来,去那冰上玩一会儿,很多年都没有玩过了,想必早生疏了。”
连江楼这时已在那张光可鉴人的巨大紫檀书案铺开纸,动手磨墨,闻言便淡淡道:“不行。”师映川回头看他,面露不悦之色:“为什么?”连江楼头也不抬,只提笔蘸了墨:“……有危险。”师映川撇了撇嘴,但也没有继续坚持,他转身走到书案前,摆弄着书案一角放着的红玉貔貅镇纸,玩了片刻又放下,见旁边一只古朴花瓶里插着几枝艳丽红梅,就摘了一朵攥进手里,玩几下,随手丢进地上的炭盆中,花朵被火一烤,顿时就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奇异香气,师映川觉得有趣,就又摘了几朵,慢慢往火里抛着取乐,连江楼便暂时歇了笔,只静静看他戏耍,师映川玩了片刻,见连江楼瞧他,便来到对方身旁,含笑搭手在男子的肩头,道:“你在看什么?”连江楼将自己手里的羊毫笔递给他:“……你来写。”师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