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趁下人不留心之时将两人座椅拉开了些。
落座后一同往前的习惯。
替她盛粥、备汤。
莫辞滞了滞,正当犹豫这该不该避开之时,抬眸正好见她进了来便又放下了什物,对夏芒说道:“替王妃盛粥罢。”
“我吗?”
夏芒显然是没能回过神来。
见主子再不多话,夏芒只得闭了嘴静静照办。
而莫辞只顾着自顾自地用着早膳,从江予初入座到接下夏芒备好的粥食,莫说同她说话,连个眼神都不予她分毫。
这倒闹得江予初心底泛起了嘀咕。
今儿怎得这样反常,没等来自己便先动了筷倒罢了,竟还这般安静、完全不似往日那般喋喋不休。
江予初定定凝他许久,终是忍不住问了声:“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莫辞若无其事地反问道。
“今儿你怎么怪怪的。”
江予初说着伸手就要探上他额间,“病了?”
“没有。”
莫辞心一颤急急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关切,仍是保持着不敢看她分毫的姿态。
江予初:“……”
“你躲什么。”
他这莫名其妙的疏远拨得她心下微微一颤,空落落的,说不上来滋味。
“是王妃多心了。”
莫辞尴尬笑了笑。
眼见她有些失落的眼神及那生硬收回顿在半空的手,莫辞心里原本的亏欠之意又多了几分不忍。
“想是安胎药好了,能否烦请刘嬷嬷去一趟。”
莫辞静静置下碗筷说道。
本想趁着支开刘嬷嬷的空挡,同她为晨间那龌龊想法同她好生道个歉,转脸正好撞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又瞬时泄了气。
这怎么开口,哦,今晨我险些没能控住差点玷污了你?
莫辞眉心一蹙:“…先吃饭,晚些时候,…我还有公务要忙。”
江予初:“……”
她自然是知道他是有意支开刘嬷嬷,只是没承想竟是憋了这么句话来。
头次见莫辞这般淡然,飞絮同夏芒面面相觑倒有些愣了神。
怎得昨日还这样好,今儿就吵架了?
“你,是不是遇了什么难事了?”
江予初对他的事素来都是秉承着“不相问、不做管、不牵连”的态度,可见他这般犹豫纠结,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声,只当是为着他常日对自己贴心,也适时还他一份关切罢。
莫辞心一沉:“…没有。”
若她总摆出一副不容一丝侵犯的居高姿态,今晨就算真对她做了什么,他也不会有半分愧疚。
可如今她对自己的愈发和软、贴心,他心里就越慌,总觉得自己存了一门子的龌龊心思,触她半分都是玷污。
江予初动了动唇角还想说着什么之时,刘嬷嬷便已端着药碗同郎中齐齐走了来。
身姿一定,当着厅内众人的面说道:
“今儿烦请郎中前来所求有二,一则文扬县主胎像未稳,还请郎中日后晨间、人定时辰各来请趟平安脉,再将文扬县主每次的胎像所需登记留档,方便日后查档。二则,是想请郎中先生再查验一番,看看这药物可含带了伤胎之物。”
莫辞闻言身形不动地轻轻咳了声,江予初会意,两眼一弯浅笑道:
“日日两趟平安脉倒罢了,这药原是底下人熬好了,烦请刘嬷嬷亲自去拿的,若这也要查,知道的只说是本宫小心谨慎,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有意冒犯陛下呢。”
“县主容禀,原本是很不该劳烦郎中先生,怪奴婢在宫里见多了腌臜事。”
刘嬷嬷说着锐目一扫又浅笑道:“当然,璟王府里头自然是清净的,底下人做事也没有不尽心的。只是,这毕竟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万事还是谨慎为好。”
“依奴婢愚见,莫说是奴婢去取的汤药,日后,就连飞絮姑娘、夏芒、王知牧这等贴身心腹去取了药物都得查验一番。倒也不是不信了他们,只是怕有个取错了药、遭了旁人心眼算计这么些个万一。”
待事情一一点透,刘嬷嬷又福了福身以示恭敬:“奴婢多嘴,请殿下、县主莫要怪罪。”
她这字句说的贴心有理,旁人若再多话推辞倒似忸怩作态。
只是,昨夜还想着要找个恰当时机给她安上一个“照顾不周,致使王妃小产”的罪名,既可摆脱了自己“欺君罔上”之罪,又可趁势将她退回,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如今看来,只怕是难了。
“刘嬷嬷言之在理,本王又何来的怪罪之词。”
莫辞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对郎中说了声:
“近日先生辛苦,即月起,月银翻倍。”
郎中拱手笑道:“谢殿下。”
莫辞静静起身拢了拢外袍后又对江予初说道:“你用完早膳先去歇着,我忙完了就来看你。”
江予初轻轻嗯了声,抬眸往他背影看了好几眼才又添补了句:“外头有雨,出门可记得带伞。”
莫辞没有回应半声便径自出了饭厅。
江予初滞了滞,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着他似比往常多了些疏离。
莫辞本就只占了个闲职,也没有什么需要忙的,只是一心想着尽可能的避开她罢了。
——出门记得带伞。
莫辞想着方才她交待的话禁不住笑了笑。
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没有白费,这些日子,终是等来她一句关切。
两阵湿冷凉风狂肆窜进他袖里,激起他后背一凉。
莫辞拢了拢外袍,望着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