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见亮时终是停了雨,但外头还是很冷。
今日的江予初面色有些不好看,还时不时地咳出两声,想来,是昨夜受了寒气。
莫辞心虚得不敢看她,因为他分明听着她咳得很难受,却愣是硬着心肠没起来替她添床褥子。
甚至,后来她咳得嗓子发疼,自己起来倒水时,他干脆眼睛一闭装作熟睡。
是的。
他想让她病一场,好让陆长庚相信自己真的对她下了毒。
唯有如此,陆长庚才会心急,自己才能推展下一步计划。
“明儿就是二公子娶亲的大日子了,姑娘受了风寒可不好。”飞絮有些担忧地给她送了碗姜汤。
江予初兴致不高地摇摇头,示意不想喝那东西。
飞絮转手又换了一碗:“这安胎药是夏芒和郎中一齐送来的,已查过了,姑娘要喝吗?”
“先放着罢。”
江予初说着禁不住转脸又咳了两声。
声声揪得他心虚。
“姜汤倒罢了,这安胎药是要趁热喝才有效的,县主…您受累?”刘嬷嬷接下药碗给她送了来。
“……”江予初无奈地接过来,不过喝了小半碗,嗓子一痒又咳了起来,捂着胸口咳得她面色通红。
莫辞心一疼,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这药天天都在喝,少了一碗半碗的,想来也无碍。”
刘嬷嬷嘴巴一闭退后半步,她知道他最是惯着这王妃。
莫辞也终是软下姿态,像往常一样坐在她身边揽着她靠上自己的肩,字字体贴温和:“来,喝口水顺顺。”
江予初有些不耐地躲了躲。
“听话。”
莫辞一掌附上她的脸,另一手执着杯子送到她唇前,“来。”
飞絮懂事地给刘嬷嬷送了个眼神,两人又默默出了房。
江予初只得捧起那杯子轻轻喝了两口。
“看你,眼睛下头都青了,今儿也无旁事,再去歇会罢。”
莫辞捧着她的脸,指腹正要探过她眼下之时,她明显躲了躲。
眸子是有意拢起的层层清寒,似无时无刻都在警醒。
莫辞指尖凝了稍刻后,缓缓压下替她拢了拢外袍。
“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吗?”
江予初不置可否,只静静拂去他的手从他怀里抽离:“你出去罢,别过了病气。”
原来,相互冷落也分道行啊。
莫辞原本一心的计算就这样甘愿点点融在她的清寒之中。
“我不怕。”
莫辞暗暗收了些力将她紧紧揽回怀中,“你病了,我守着你,照顾…”
“莫辞。”
江予初声儿低哑唤他全名,是压着怒气,而又疲倦无力:“你能不能放过我。”
你能不能放过我。
他听她如是说道。
莫辞沉邃眸子夹带了着诧异,“你、说什么?”
江予初缓缓敛眸沉叹了声,似是经历了厮杀一场的疲惫不堪。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累,无休无止的多疑,毫不知觉的喜怒无常,还有那让人生厌的伪善。”
江予初将这字句说得很平静,却不知字字宛如刀刃直chā_tā的心脏。
莫辞定定凝她眉眼,“你说的…”
“是真的。”
江予初强行接了他的余话。
莫辞眉心颤了颤,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再不知问出哪句。
江予初将目光引向了里间梳妆台,案上那匣子分外显眼。
“那是陆长庚的罪证,上次你说要,每每都被耽误了,现在,我把它还你。”
莫辞怔了怔,眼睁睁看着她又一次急于同自己划清界限,却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处出了疏漏。
江予初并没有留心他的神色变化,只继续不徐不疾地交待:“晚些时候,我会叫人把清宸轩收拾出来。”
“这是我的新房,你是我的王妃。”
莫辞压着怒火说道,是少见的强势得不允逆转的语气。
江予初有些不耐地往里间走去,捂着心口每声咳得薄肩颤颤。
莫辞再度强力忍下一次次上涌的仁慈及怒火。
“你先歇着,我忙完了再来看你。”
江予初缓下思绪,抬眸之时他已合上了房门,听着好像还在外头交待了几声说她在歇息,切莫叨扰。
江予初忽的冷冷笑了声,他惯是这样。
虚伪至极。
江予初视觉——
从宫里那日出来两人还是好好儿的,夜里两人还笑闹了。
结果第二天,他莫名其妙就变得好冷淡。
江予初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莫不是自己太冷着他,让他心里不平衡了?
所以昨儿特为他备了核桃粥,哪知他半口都没吃就罢了,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后,一言不合就要脱自己衣裳。
他说过的不会强迫自己的呀。
让她更失望的是。
昨儿咳了一夜,她压根儿都没能入睡,她知他也没睡。
她也知他起身是想要进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走了两步却又出了房门。
起初,她以为他是去传郎中了,当时心里还暖暖的,也为那砸他的一下感到歉意。
哪知,待他回来时,却是静静躺回了榻上。
甚至她起来喝水时,他转脸就装作睡着了。
毕竟两人才闹了别扭,他有脾气也正常。
只是,多少有些失落罢。
但她没想到的是,一听明儿就是回江家的日子,他又立马换了副面孔,装出那副无你不可的温柔情深。
她看不透他。
她厌烦他的这种忽